夜璃焰眸色深沉,盯着她掰着自己手指的小手,懊恼的道,“你就这么包庇欲置你于死地的人?黎青雪,别告诉我你转性了,开始不记仇了。”
虽然和她相处的时日不多,也就两个多月的时间,可对她的性子,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相较于其它女人,她根本就是个异类,恩怨分明,小气记仇,睚眦必报,多疑护短…
他不信,有人意图杀她,她还会心怀大度的不计前嫌,甚至心存包庇。
除非,她是不想借他之手去报复,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要和他划清界限,连带着把他也迁怒了。
迁怒一事苏浅确实有之,但她更怒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和一个有妇之夫牵扯不清。
现在让人当成第三者痛打落水狗,她也只觉得自己活该。
她这个人没什么优点,是非观也没那么鲜明,却只一条,讲理,今日若身份对调,她估计做得会比沈月如更过。
她双手抱臂站在他对面,娇小玲珑的身段丝毫无损她的霸气张扬,“王爷抬举了,我没那么大方!不过水有源,树有根,此事是我做的不地道,怨不得别人。”
秋日的冷风袭来,苏浅脸上细润的绒毛被吹得根根站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摇摆,透着萧瑟的味道。
头微微仰起,四十五度角斜望着星空,她牵强的勾起一抹淡笑,“我犯的错,我认!但是这个错误必须纠正,王爷若是体恤,就请放手,别再纠缠下去。”
夜璃焰邪冷的眸子寸寸成冰,很快,冰碴又被怒火冲开,两只眼睛暗藏着汹涌的漩涡,几欲喷火。
大手如钳子一般紧握住少女纤瘦的肩膀,嘴角勾起个狰狞的笑,冷厉的话从齿缝中挤出,“休想!你既招惹了本王,今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休想逃出本王的手心。”
让他体恤?让他放手?让他不纠缠?做梦去吧!
他就是做鬼,都会拖着她一起下地狱,永生永世都别想摆脱。
被他掐得略感疼痛的苏浅眸光一冷,试图摆脱他的钳制,却发现徒劳无功。
唇角勾起个讥诮的笑,“王爷好生霸道!”
也难怪,这个时代的男人,又是生在帝王家,可不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碰到她这样一个特立独行,敢在他面前说不的,估计他是第一次碰到,自然接受不了。
可惜,她既然觉得是错,就必然要改正,由不得他说怎样就怎样。
她惹不得,还躲不起吗?
雷鸣大陆天高地广,想找个地方落脚容身,还不是难事。
只要她肯放下刚刚有了回钱的生意,天高任她飞,海阔凭她跃。
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夜璃焰的心越来越往下沉,感觉倾尽全力,似乎也抓不住她一样。
大手紧了又紧,最后索性把她揽进了怀里,惊慌失措的道,“黎青雪,有时候本王真想掐死你!”
他是真拿她没有办法,喜欢她缘于她的个性和独立,可他最把握不住的也是她的个性和独立。
她不是那种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银子她有,智慧她有,功夫她有,他不知道,自己给她什么,才能留住她的心。
靠,又来?上次他就掐着她的脖子,这次又想故伎重施?
苏浅马上警惕起来,怕他喜怒无常的真动手,可是手脚都被他给困住,动动小手指都困难,怎么破?
情急之下,她用力踩了男人一脚,低声警告,“放手!小心我毒死你!”
尼玛,她也是服了这货,得不到就要毁掉,难道从小就没人教过他,什么叫好聚好散吗?
她的吐槽夜璃焰没听到,不过她软声的威胁倒是听进了心里。
唇角微扬,发出一串低沉清冽的笑声,“不放!你就是世上最毒的药,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本王就中毒了,现在已经毒入五脏,早就百毒不侵了。”
以她的性子,要下毒早就下了,就像寒星等人,她下手时可是毫不手软,怎会提前知会一声?
可见她对自己总是有几分特别的,这个认知让他的沮丧的心情略为好转。
这…这是在变相的和自己表白吗?
苏浅一阵风中凌乱,话说她有那么毒吗?还毒入五脏?
抽了抽嘴角,被他勒得有些呼吸发紧,咳嗽了两声,困难的道,“放手,再不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她现在就是想毒也有心无力啊,手脚都被他给困得死死的,胸腔的空气被挤压的都要空了,拿什么毒啊?
听到她要被勒死,夜璃焰慌了手脚,这才放松了手劲,只是依然没松开,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低喃,“你到底想要什么?本王掏心挖肺的对你,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绝情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的心自从母妃被处死就冷了,直到遇见她,才又慢慢的暖了起来,感觉自己活得又像一个正常人了。
他拼命追逐着她的脚步,可她却一退再退,好容易有些起色,又因为沈月如的羞辱和劫杀,她就又退却了。
听着男人无助彷徨的话,苏浅心尖一紧,看到意气风发的他如个无助的孩子般埋怨自己时,她竟感觉莫名的心疼。
素手抵在他的胸前,她微微退开一点,收拾着杂乱的心情,许久,她才苦笑了一声,“我不想和一个有妇之夫纠缠不清!心会有愧,此生,我最恨的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若做不到一心一意,我宁愿一生孤老。”
她得承认,对这个男人,她曾经有过那么一丝的心动,可羁绊他的东西太多,她受不起。
他要江山,她可以陪他一起打,他要权势,她可以陪他一起争,他要金钱,她可以帮他一起赚。
可唯独他想要的三心二意的情感,她陪不起,她怕有一天,当她失落真心的时候,会再也做不回自己。
一句话解开了夜璃焰纠结的迷团,猛然间将她松开,大手捧起她的脸庞,认真的问,“是不是本王退了亲,你便不会再逃开?”
如果真是因为他和沈月如的婚约,让她步步后退,那他宁愿违背母妃的遗愿,也要退了这门亲事。
他现在只想要她,什么报仇,什么大位之争,这些都远没有要她这个愿望强烈。
苏浅一怔,在心底暗暗问自己,这是她想要的吗?她真的只是想让这个男人解除婚约,而非真的想逃开他?
沉默了许久,她扯唇一笑,笑得有些迷离,“夜璃焰,退亲与否都是你自己的事,麻烦你别和我扯到一块。”
她是不想做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可更不想毁了别人的姻缘自己上位。
他若真舍得一字并肩王的利益,舍得沈月如的一往情深,那也不该是因为她才去做这些事。
如果那样,就算有一天她真和他走到了一起,她也会觉得自己是个万恶的小偷,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感情。
称呼上的变化,让夜璃焰心里有了底气,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温和一笑,“本王知道该如何做,就算退婚,也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她的态度,他已经了然于胸,无需再多说。
心底暗暗发誓,雪儿,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和沈月如的事情,到时你休想再以任何借口逃开本王。
苏浅没再说话,低头沉默着走进了城东小院。
虽然没回话,但是她不再排斥夜璃焰跟着她,已然表明了态度。
简单收拾完房间,已经是丑时一刻,两人默默对视,谁都没先开口。
苏浅有些发困,缩到了床上,看着坐在床头凝望着自己的男人,秀气的打了个呵欠,有赶人的意思。
夜璃焰见她倦乏,也没强行要把她给拉回国公府,四顾了一下简单的屋舍,眉头淡淡蹙起,“今晚本王陪你在这住一晚,明晨送你回国公府。沈家的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待,你且安心睡。”
这里地处偏僻,又没个下人伺候着,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他不放心。
沈家的事情,他明天再去处理,连同退婚的文书一起交给他们,一次做个了断。
这间闺房的布置是苏浅亲手弄的,当时情况急,也没怎么打点,不大的空间只有一张床,还不如国公府的西垮院,有张小榻供人歇息。
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和自己挤一张床吧?
苏浅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面现难色,同处一个屋檐下她还能接受,挤一张床是说什么都不行的。
虽然她没那么封建,可也知道男女有别,更何况还是随时想要一口把她吞了的恶狼,那就更不能让他有机会了。
她的表情泄漏的太多,特别是灵动的双眼,一看就是充满了担忧,把夜璃焰差点逗笑。
修长的手指轻弹了一下少女的脑门,戏谑的问,“想什么呢?眼睛滴溜溜乱转?”
故作不知的问话让苏浅颇感尴尬,眼眸低垂道,“这里没有软榻,你住哪里?”
左右都是要赶人的,索性大方的问了出来,总比这么不阴不阳的诡异气氛强。
夜璃焰脸上精光一闪,故作瞌睡的打了个呵欠,大手往里推了推她,“你这就一张床,当然是一起睡了,难不成你还让本王睡地上?”
说着,他已经斜卧到了床上,双手垫在脑后,慵懒的道,“嗯,本王乏了,先睡了。没事你也早点歇着吧。”
这小丫头,平时古灵精怪的,怎么到正事上就犯傻呢?
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呢,难不成他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虽然赤龙有不少富庶人家养娈童,可他没那个爱好,思想也没那么肮脏。
苏浅一见他躺下,当时就急了,俏脸黑沉的推着他,恼怒的道,“起来,这么身娇肉贵的,回你北定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