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吵吵闹闹了一会,苏浅又看了一眼沙漏,按现代的说法已经十一点多了,是时候光明正大的出去露露脸了。
重又开了一瓶上好的佳酿,含了一口进嘴里,美眸闪过一丝狡黠,对着夜璃焰便喷了过去。
夜璃焰正专注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如此调皮,一点防备都没有,想拦时已经拦不住了,被喷了一胸口的酒。
见她还要再喷,哭笑不得的拿过桌上的折扇一挡,无奈的问,“雪儿,你这是干什么?”
她不会无缘无故喷自己,估计是有什么深意。
可他洁癖成性,绝不允许身上沾染上任何味道,这酒若非是从她嘴里喷出来的,他早就下令把人给拖出去杀了。
苏浅一口酒含在嘴里,见他拿着扇子挡顿时不满了,“唔唔”着又说不出话,气恼的上手夺过折扇,又一口酒喷了他满身。
撅着鼻子凑到他跟前嗅了嗅,这才满意的笑弯了眉眼,“这你就不懂了吧?两个喝得烂醉的人,是没有机会使坏的。”
说着,她把酒瓶子塞进他手里,指了指自己,“快,你也喷我两口,一会咱俩装醉出去,最好能吼得大声一点,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进来的势已经造好了,这出去的势自然也少不了。
可他们俩刚才都没喝多少,身上酒气很淡,难以让人信服,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夜璃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酒瓶子,又看了看兴致勃勃的少女,满头的黑线。
最终还是不忍扫了她的兴,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宠溺,依言往她身上也喷了两口酒。
陈年的佳酿酒香浓郁,两人一共喷了四口,顿时满室都飘满了浓郁的酒香。
苏浅这才满意的拽着夜璃焰的胳膊往出走,“一会配合一点啊,我要开吼了,你得给我鼓掌。”
说完,她也不等男人同意,兀自说唱了起来,“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只求他日能双归…”
现代豪迈的喊麦曲子,被她有些酥软的音调唱出来,凭添了几分女儿娇,极为好听。
夜璃焰扶着走路歪歪斜斜的她内心竟然有些欢喜,精致的凤眸有如冰雪初开,溢满了柔情春水。
因为苏浅有意东倒西歪,所以两个人是摇摇晃晃的走出包间,少女的声音放得极开,穿透力十足,很快便引来楼下堂客的注意,全都把视线转向这边。
何世成一见老板喝大了,还死命的拽着北定王的胳膊不放,当即吓得脸色雪白。
心中暗道,我的小祖宗,我的好老板,您这是找死呢还是找生不如死呢?
北定王虽然回京时间不久,可是个人都知道他的洁癖有多重,就拿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说。
京畿一位四品官员家的千金,因为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衣袖,就被打了三十大板,责令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
您这倒好,这已经不只是碰人家衣袖了,整个身体都歪到人怀里去了,这回头不得打三百板子啊?
越想越害怕,硬着头皮急忙几步冲到楼上,好心要把苏浅给接过来,“王爷,真是对不住,我们老板喝多了,我现在就扶她回去,您别介意。”
夜璃焰淡淡一甩袖子,精冷的凤眸闪过一丝淡淡的杀气,唇角下拉冷斥,“滚!”
他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扶?他就喜欢她腻在自己怀里,有他什么事?
何世成被他挥袖甩出几步远方才站定,男人冷锐的视线仿若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激灵灵让他打了个寒颤,顿时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缩着脖子喏喏了两声,眼神还是不住的往他怀里的少女身上瞟,急得一脑门子的汗,小声的叫了句,“老板,老板?”
两人身上酒气冲天,很显然都喝多了,眼下北定王不甚清醒,所以不曾怪罪。
可明天酒醒了,想到今天的一幕,还不把她的皮给扒了?
苏浅听到男人带着杀气的厉喝心头一惊,急忙换了个姿势扒到男人身上,在别人无法看到的角落,冲掌柜的使眼色,示意他别多说了。
何世成也是个人精,一见她清亮的眸子,哪像有醉意,这分明是装的。
心里顿时明白了,估计这小祖宗八成是有用意,再没往上冲,弯腰弓背的垂侍在两人身后,目送两人下楼。
一路的说唱小调,一路的东倒西歪,两人总算是出了火锅城。
微寒的秋风吹来,苏浅身上衣服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夜璃焰感觉出她的战栗,急忙解下外袍裹到她身上,重又把她给紧抱进怀里,低语道,“你还打算唱多久?”
歌词新颖,唱腔也好听,可是跟个醉鬼一样满大街的哼唱,实在不雅。
苏浅裹紧了衣服,探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小巷子。
夜璃焰剑眉一挑,明白了意思,抱紧了装醉的少女快步走进了深巷。
等到无人的地方,苏浅才停下了哼唱的小嘴,身体也端直的站好,哪有一点醉意?
她不适的捏了捏喉咙,轻咳了两声,“下次不起这么高的调子了,嗓子都吼疼了。”
夜璃焰听着她的小抱怨微泛心疼,凤眸含笑的道,“这曲下次也别唱了,若被老皇帝知道,你有九条命都不够杀的。”
“败帝王,斗苍天,夺得皇位以成仙,豪情万丈天地间,续写另类帝王篇。”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辞,都不必有心人诟病,就够诛尽她的九族了。
幸而她为了取信于人,故意大着舌头,言辞含糊,几乎没人听得清。
苏浅这才猛然想起歌词她忘了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唱了出来,心里一阵后怕。
今日这一遭闹得本来就有点大,只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盯上黎青雪。
若是再有大逆言论,只怕老皇帝要逼着夜璃焰把她给交出去,而且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轻呼了口气,低语道歉,“不好意思,我忘了改词,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刚刚为了装醉,她都是僵着舌头唱的,能不能听清不一定,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夜璃焰边走边摸着她的头,笑着安抚道,“无妨,只是以后别再口无遮拦,免得惹祸上身!”
他从来不怕麻烦,而且这次回京本来就是找麻烦的。
只是怕他照顾不到的时候,有人憋着要害她,若然他救的不及时,岂非害了她?
向来都知错能改的苏浅幽幽一笑,拢了拢他的外袍,点头道,“这种低级错误,以后再不会犯了。”
想了想,她蹙紧了眉心,有些担忧的问,“今天闹了这一遭,八皇子如果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让你把黎青雪交出去,你怎么办?”
倒不是不信任他,觉得他会把自己卖了,而是无形中,她已经开始担忧他。
毕竟他现在还不是万民之主,上面还有老皇帝压着,底下有兄弟姐妹算计着,稍有不慎,便会被人给抓住话柄。
今天他动手打杀了公主府的四个家丁,生生打了平贵妃、八皇子和端熹的脸。
端熹不足为惧,明天估计她也就是剩下一口气的废人,可八皇子和平贵妃还在,少不得要找他的麻烦。
夜璃焰狭长的凤眸微眯,定定的看着她担忧的小脸,见她的脸上只有担忧,没有怀疑,这才心下畅快。
性感的薄唇轻勾,淡淡一笑,语气嚣张,“本王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迫,老皇帝也不行!”
历朝历代,最怕的就是手握重兵的朝臣谋反,所以才会有兵符之说,将帅有统兵之权,却无调兵之力,驻军只认兵符不认人。
赤龙也不例外,但是他领兵多年,早就把皇帝的权力架空,军中只认北定王的手令,不认兵符。
老皇帝身边的探子多如过江之鲫,多少也得到了一点消息,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真正和他翻脸。
十五岁受封护国将军之后,他便有了防备,一连下了十五道圣旨召他还朝,都被他半路劫杀了。
自此之后,他行事越发小心,对他甚至带着一丝讨好,敕封他为北定王来稳住他。
回京之后,他更是夹着尾巴做圣主明君,什么事情都一副好商量的样子,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是老皇帝怕他起兵造反!
他嚣张狂妄的话让苏浅心头一突,既而甜笑开来,扭脸看向他俏皮的道,“这话日后也需谨慎,莫要在旁人面前提起,仔细惹得满朝文武对你群起而攻。”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嚣张了,有时还会夹着尾巴做人,可身旁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嚣张的鼻祖。
他兵权在握,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不过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毕竟他日后还是要成为金銮殿的主人,做事太过嚣狂,难免会惹来民怨沸腾。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全民都造他的反,又当如何?
夜璃焰冷睨了她一眼,唇角轻翘,淡淡的问,“雪儿这是关心本王?”
从她的话里,他听出了淡淡的关心,却又夹杂了几分嘲弄。
如果现在处处受制于人,日后他登基上位必然也被掣肘,到时六宫无妃这话就成了空谈,她还不跑得远远的?
所以,为了抓住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他也必然要一强再强,任何时候都不能示人以弱。
男人的问话惹来苏浅幽怨的怒瞪,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避讳的道,“你现在可是我背后的大树,知道我那么多秘密,我不关心你,盼着你好,岂不就是盼着我自己不好?”
言下之意,两人可是有利益挂钩的,谁倒了都对对方没好处。
这话听在夜璃焰耳朵里可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她把他当成了有力的靠山,也就是把他给当成了自己人,甚至是把他和她给并列成一个人,这可让他乐开了怀。
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满眼柔情的盯着她灵动的眸子,“放心,本王没那么容易倒,这棵大树你尽可好好靠着,本王准你靠一辈子。”
男人深情的凝望让苏浅一阵风中凌乱,原本她都做好他大发雷霆的准备了,没想到画风突转。
他非但没生气,还这么深情款款!
她把自己刚说的话掰开了,揉碎了,又仔细琢磨了一遍,也没明白到底哪里让他这么感动,还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弄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随意哼了两声便岔开了话题。
两人边走边闲聊,直至出了巷子口,夜璃焰才打口哨唤来了爱驹,两人一骑赶往了国公府。
怕自己进了她的闺房便又舍不得离开,故而夜璃焰只将她送到了角门,看着她进去,便打马走了。
苏浅刚到门前,眉心便拧了起来,推门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没有动作。
里面绝对不止一个人,从杂乱的气息上判断,里面应该有五个人,除了熟悉的竹潋外,还有五道轻浅不一的呼吸声,而且有高手。
闺房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里面的人仿佛都睡着了一般。
苏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素手摸了摸腰间的青雾鞭,一按盘扣,解了下来。
“咣”
房门被她踹开,里面的人连影子尚未看清,便被一阵青影给缠住了。
苏浅身法奇快,眨眼之间青雾鞭已经缠住了一人的脖颈,待抬眼看去,却愣住了,秀气的眉紧拢,放松了手劲。
“怎么是你们?”她将缠绕在秦逸书脖颈上的鞭子收回,重又盘回腰间,不冷不热的问。
屋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国皇子,寒星、秦逸书和万俟枫。
刚刚在鬼门关走一圈的秦逸书额头上不由自主的蒙了一层薄汗,暗道一声好险。
鞭子一绕颈他马上就感觉出古怪了,端坐着半分都未敢动。
寒凉的感觉他再熟悉不过,那是磨得极薄的利刃,只要他稍有动作,利刃便会划开他的喉咙,死得不能再死。
寒星淡雅如雾的星眸微微眯起,紧盯着少女腰间的青雾鞭,勾唇一笑,“好兵器!本皇子该称呼你为苏姑娘,还是该叫你黎军师?”
宫宴之上,他们三人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不过谁都没有揭穿,因为他们不占理,也不露脸。
今天被那个夜璃华强邀着郊游,直到用了晚膳,婉拒了夜璃华观看歌舞的邀请,方才腾出时间。
他本想偷偷来国公府找苏浅,不想一出门便被秦逸书和万俟枫给拦住了,两人的目的一样,去国公府。
他见避不过,也就没推辞,就这样,三人结伴来到了国公府。
那个苏姓管家说苏浅出门了,他们便强行闯进了她的闺房,不想,人还真的不在。
三人盯视一眼,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便有志一同的坐在外间等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