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若站在山顶,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霞光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手中是才从安城传来的飞鸽传书,皇帝下令彻查这件事,景王还是无动于衷,任由外界的猜疑和揣度。
他的消极对待,更给了对方猖狂的资本。
县令大人的女儿被安排在宫中居住,暂时由皇后在照拂,从未听说过有一个小小县令的女儿能享受如此待遇的。
皇帝这是在打秋景玄的脸。
他一次一次的逼迫这个儿子,到底在做什么,似乎只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却又似乎不是那回事。
“阁主,你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我们该下山了。”
“我们出来多久了?”
风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万丈霞光倾泻而下的远方,这大好的山河,终归是有些人舍不得,有些人又要抢过来,而秋景玄要的是什么?
他为何没有趁着赈灾的事情,继续培养自己的势力,壮大自己的声望,而是急急忙忙的躲入那扇漆黑的门背后,他在等什么,或者,他在害怕什么。
“一个多月了。马上夏天就该过去了。”
这段时间,他们走南闯北,从这个任务地点奔赴另一个任务地点,而风若更像是想忘记什么一样,把事情都安排的满满当当。
血芜阁这阵子又壮大了不少。
“这么快啊?”
她低声呢喃了一句,低头瞥了一眼从安城传回来的消息,皇帝下令要将景王交给大理寺处理,被玲珑公主强行拦下来了。
而且,玲珑公主似乎还给了这个从穗石县上去的小家小姐几个巴掌,想教她怎么做人。这件事,让秋玲珑被皇帝禁足在皇宫。
但秋景玄也没被人带走。
他还是一句话都不解释,任由别人的编排。
转过身子,风若将手中的字条递给楚承,边走边道,“你说这秋景玄要的到底是什么?一个堂堂王爷,竟然被一个县令的女儿,逼迫到这样的地步。难不成还想着皇帝顾念父子之情,对他从宽处理么?”
“父子之情,在皇帝和景王之间似乎是不存在的,只是景王聪慧,他既然不解释,必定也是有他的道理。这张大人死了至今,不见任何人提及他贪赃枉法的事情,想必,确实是有人想借由这件事对景王下手。”
“可不是吗?他果真是要小心翼翼的,这才出王府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不过出来赈了个灾。还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们就已经怕成这样了。”
她上了马,楚承立即跟上,“咱们不在山下歇着吗?”
“歇?不歇了,该回去了。这景王府的好戏,咱们也要看看热闹才好。”
风若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已经是一周后了,关于这件事在安城已经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而且,每天都有最新的进展,只要到了清晨,就像是一阵风,从某个地方,向着四面八方发散。
秋景玄从一个无人知晓被人遗忘的王爷,渐渐地,成了一个娶男人的奇葩,后当了一段时间的大英雄,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存在。
不知为何,这些人虽都在好奇这件事,却不见有任何人说秋景玄的不是。
“你说是不是好看的人总是能被区别对待?”风若在大街上走着,源源不断的声音从四周传过来,她侧首在庄青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对方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这景王如今算是以特别的方式,被全天下人知道了。而且,还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这幕后之人可不是给他做了一次好宣传。”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风若浅笑出声,“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让人这样陷害自己?”
“不然呢?你认识的秋景玄是被别人欺负的人么?”
摇了摇头,风若淡笑,不知为何,心底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听闻这些天,大理寺的人去景王府传召,都被人挡在了门外,硬闯的人全部被打了出来。
在整个秋国,放眼望去,能如此蛮横不讲理的除了纨绔如玲珑公主这样的,再找不出第二个。
偏偏这景王一点都不纨绔,甚至还知书达理,眉清目秀,多少女人见了都移不开眼,如今却做了与玲珑公主一样不讲道理的事情。
这时间一长,大家都开始反过来指责张巧婷,想着莫不是她诬陷了咱们高高在上的景王,景王是聪明人,才懒得计较和解释,这才有了后来的纠纷。
这种说法很快的就得到了大部分的人认同。
风若好不容易赶回来,眼睁睁的见证了秋景玄式的装比,简直大开眼界。什么时候清者自清,不再是童话世界里的东西了,她想,原来是从秋景玄这里开始的。
张巧婷迫于指责和舆论的压力,终于是受不住了,自己露了手脚,被秋玲珑抓了个正着。
原来是张大人想要抓住这个便宜王爷,这才趁着景王腿下不便利,给他下了药,终于与他发生关系,却不想,第二日一早,景王就离开了穗石县。
这些日子,张大人一直在威胁景王,他若不回来,他便将这件事昭告天下,要诬陷于他。
因此,在张大人去世的时候,她才第一个想到是景王派人杀人灭口的。
这下,天下哗然,原来到头来是这个女人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只是景王没有陪着她唱戏而已。
听闻皇帝震怒,回过头来要给张巧婷算账,她便偷鸡不成,反被关入了监狱。
这下秋景玄更神乎其神了,百姓们对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恭敬。
风若手边的茶水已经凉透了还没有任何察觉,亦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从刚回来就开始魂不守舍的。”
她愣了愣,瞥了一眼亦欢,还是不敢相信道,“我只是在想,这秋景玄未免也太恐怖了吧。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下人都跟着他的想法在走了。简直是狐狸成精了。”
想着她之前与他过招的那些过往,恐怕人家是好心饶过她,才没输的那么尴尬吧。
“你怎么知道是景王算计的,说不定,他真的只是不在乎这些东西呢?”
“不在乎他就不会出王府,更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让大家记住他。你想想,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羿王和太子的?”
“那又有什么用?最关键的是在皇帝。”
“不,百姓的拥戴比皇帝重要多了。如果有了百姓,他都可以自立为皇了,还在乎区区皇位?”
“小姐可别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小心被人听了去。”
风若讪笑着点了点头,手撑着下巴,猛然想到什么,“这么说,秋景玄确实是与张巧婷发生了关系?”
“是这样说的。”
“……”
她面上一僵,心下一阵失落,也是了,平白无故送上门来的女人,他为什么不要。
“小姐,你没事吧?”
风若瞥了她一眼,亦欢指了指她手中正在吹的茶,小心翼翼道,“这茶水已经放了半个时辰了,早就不烫了,小姐不用吹。”
怔了一下,风若没好气道,“我喜欢喝全冷了的茶。好了,你先下去。”
瘪了瘪嘴,亦欢起身离开,临关上门时,还不忘提醒一句,“景王的事情,小姐还是不要胡乱猜测,如果小姐想知道,自己走一趟景王府就可以了。外头的事情,谁知道真假啊。”
风若瞪了她一眼,亦欢吐了吐舌头,忙将房门关上。
秋景玄没否认他带着张巧婷离开,是不是证明,他尽管没带她走,却实实在在与她发生了关系的。
当时自己就在那里,居然没多长一个心眼。
风若说不清楚心底的那种感觉,也不知道是悔恨还是伤心。她确实需要一个答案,但又害怕去得到这个答案。
秋景玄,你一直要娶我,是认真的吗?
还是我早该告诉你,如果要娶我,首先便要学会与别的女人保持距离。
她不知不觉到了景王府,看着漆黑色大门,此时夜幕已经暗下来了,那扇门比这夜色还要黑,似乎要将周边的一切都吞噬方才罢休。
风若站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风吹起衣摆,她此时才骤然察觉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将秋景玄划为了个人的归属物,谁也动不得,要不得。
深吸口气,风若自嘲的笑了笑,她早就该知道,在古代的世界,要想得到一个只娶自己,只有一个女人的男人,似乎不太可能。
更何况,那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如若往后当了皇帝,还会有更多的女人,肩负着更多的责任。
萧条的背影转身离开,雪白的衣裙没入漆黑的夜色中。
秋景玄的玄景院内,一向稳重的玄齐没大没小的冲进来,忙跪在秋景玄的身前,“属下方才好像看到王妃了。”
握着毛笔的手骤然收紧,在纸上晕开一朵黑色的墨汁,秋景玄突然抬头,眼底带着一抹紧张,“终于是回来了。还以为她当真如此狠心……她在哪里?”
玄齐身子一僵,忙低下头,秋景玄眸光微闪,“说!”
“她刚刚在王府门口站了半盏茶的功夫,之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