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玄嘴角漾开一抹大大的笑,风若动了动唇,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她不再是她。
再清醒过来时,木桶中的水早已经漫到房间到处都是,战况之惨烈,让她心下抖了抖,而她动都懒得再动一下,像是一滩水,倒在他身上,任由他处置。
这男人帮她将衣服穿好后,心满意足的搂着她睡。
只分明很累了,她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不见时想见,见后不想离。
越是缠绵,越是分不开,越是留恋,索性没有回头就好。
风若还是离开了,在清晨时分,她没敢多做停留,更没敢等他醒来,只是她却不知,秋景玄一整晚未睡,如何不知道她的离开。
终归,她连一分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转眼秋去冬来,临近年关,风若在黎国待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却又恍惚来了好久,她每日都沉浸在工作中,以至于血芜阁这三个月的发展比以往一整年的发展还要多。
主子忙起来了,属下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亦欢以往每年还能有一两个月的空闲时间,每个月还能有几天忙里偷闲,做点别的事情。
而今,自从来了黎国,几乎每天都在奔波。
亦欢抗议过好多次,但在风若的无辜眼神下,最终都不了了之。
这天,天气又凉了几分,房间暖炉早在一个月前就用上了。凛冽的风在外面呼呼的刮着,一不小心将窗户给吹开了,坐在书桌前的风若一个激灵,忙抬头看去,见着天涯子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若丫头……”
熟悉的声音中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眉眼带笑的模样是那样亲切慈祥,沉闷的心突然因为这样的笑而雀跃起来。
风若眼眶微红,笑看着他,像是家中的亲人不远万里来相见,“师父。”
她轻声唤了一句,天涯子先是一愣,紧接着笑得合不拢嘴,忙点头,“为师途经这里,想着过来看看你这丫头。”
“嗯。”
她点头,忙起身给天涯子上茶。
两人闲聊了一阵,大多是寒暄的话,迟迟没有人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更像是一种默契一样。
“帮我把把脉吧。”
突然,风若将手伸到天涯子面前,他眉头一皱,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将手覆了上去,紧接着,他突然皱眉,脸上带着浓浓的惊愕,风若见着他的脸色,大概明白了什么。
“你……”
他话还未出口,亦欢已经在外头敲门了。
“三皇子差人送来了新的布料,小姐可要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天涯子起身去了屏风后面,风若将杯中的茶水倒掉,茶杯倒扣着,淡淡道,“进来。”
亦欢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打扮的人,一个手上是嫩黄的绸缎,看着便十分光滑,另一个是纯白的大块狐狸皮毛,一丛丛的,均匀厚实,挑了一下眉头,风若看了一眼亦欢,“差人给九公主送过去。”
愣了一下,那两女子似乎很是惊愕,立即跪了下去,“三皇子说了,若是姑娘不收,奴婢就要跪在外头,等到姑娘收下为止。”
风若面色一凛,前头的亦欢立即出声道,“小姐每回都是这样,明尤皇子这都往这里送了一个月的东西了,你什么都没收下过。”
“我看,这回不如就收下吧。”
“求姑娘收下吧。”
两人齐刷刷的朝着风若磕头,她眉头一皱,朝着亦欢点了点头,对方会意,忙道,“好了,你们都搁下吧。”
两宫女忙将东西放下,匆忙回去复命了。
亦欢看着远处,担忧道,“小姐也该为自己打算了。这黎国,似乎不是长久之地。”三皇子对她的意思显而易见,逐渐,黎国的百姓都在盛传,皇子去一趟秋国虽没带回皇子妃,但也带回一个曼妙的情人。再这样下去,风若想拒绝都难了。
“我知道。”
她点了点头,明日就是黎国国师出关的日子,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她也在受邀之列,风若本想拒绝,但……那国师就是当初葡萄酒的酿造者。
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去见见。
收回心神,风若淡淡吩咐道,“‘衣装’的新款该去催催了,这些布料,你拿去给张姨娘和柳姨娘每人做一套衣服。”
亦欢瘪了瘪嘴,无奈的叹口气,转身离开了。以前都埋怨主子太懒,最近她突然这么勤快,还真是不习惯。
在她转身后,风若眉头微微蹙起来,手抚上腹部,往一旁的屏风看了一眼,天涯子慢悠悠的踱步出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的腹部。
“臭小子速度倒是快。”
自从来了黎国就一直没来大姨妈,她从第一个月开始便在饮食上注意起来,之后一直没找大夫,总觉得明尤将他们都带来黎国自然有他的目的,这宅子看着平静和谐,周边却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着,风若没提,明尤也不曾解释。
她心思向来缜密,在不清楚明尤的目的前,她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
今日天涯子突然过来,便让他帮忙把脉,果真是怀上了,已经三个月的时间,想来是那次在穗石县的结果。
“别告诉他!”
沉吟片刻,她突然出声道。
天涯子愣了一下,“为何?难不成这不是他的孩子?”
“自然是他的,只是,这会子,他应该很忙吧。”
她声音幽幽,脑海中还想着那次一秒钟便能在她肩头睡着的男人,安城一直有消息传来,秋景玄在朝政上的势力蒸蒸日上,渐渐的让太子和羿王都不堪重负,两个斗争了这么多年的人竟然开始联手对付他,可见他的厉害之处。
也因为这样,想必很幸苦吧。
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这男人一肩扛下的东西,比她想象的或许更多,他既然说过他会接她回家,她就等。
“你管他忙不忙,这都是他应该做的,男子汉大丈夫,连个妻儿都保不住,有什么用?”
话虽是这样说,天涯子脸上却带着笑,还沉浸在风若怀孕的消息中。他一直盼着盼着,终于是给盼上了。
“若丫头,这样,我给你开几服药,安胎用。不行,我还是留下来吧,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走。”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有了要离开的打算。
风若瞥了他一眼,“不行,你要是一直在这里会引起明尤的怀疑。”
“怀疑就怀疑,那小子,能有什么可怕的。”
天涯子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你不是说我身上的血液有着黎国皇室的味道吗?如此,明尤大抵知道原因。”
“他知道?”
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天涯子眉头紧皱,风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想。师父难道也知道什么?”
“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离开。”他拉着她就要离开,风若站在原地不动,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为何?”
她眉头一皱,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天涯子盯着她看了许久,眸光变了又变,“或许,你真的与黎国有关。”
“可是我的父母分别是惠玉柔和风宇阳,我将惠家的祖上三代都调查了一遍,把我母亲遇到我爹之前的所有都调查了一番,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我和黎国有关系。”
早在当初天涯子提出来时,她就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敢和明尤一起来黎国。
否则,她还真担心来了之后就回不去了呢。
“我且问你,惠玉柔是不是中过噬血蛊?”
风若面色一僵,对他也没什么隐瞒的,便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噬血蛊为何从来不会流落到民间或者别国?”
风若沉默了一会儿道,“因为这蛊毒霸道,而且与圣女有关。”
“没错,这蛊虫霸道。但也不仅是因此,噬血蛊不是用来害人,而是用来养,找到通体红色的那只,将其植入女子体内,生出的孩子便是黎国的圣女。”
“而在这之前,所有的蛊虫,都是要用没有破,处的女子之血液来养。”
风若心下一惊,女子的血液,还是没破,处的。
她诧异的看着天涯子,张了张唇,“秋景玄的毒……”
她记得,天涯子用过她的血做药引。只勉强说出这五个字,她便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惊愕扼住了她的喉咙,难道,他也是中的噬血蛊?
不会……她不断的摇头,如果是的话,明尤和明酒儿早就该发现了,而秋景玄,也不会活到现在。
“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涯子眉头一皱,营地带着一丝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与你师父跑了许多个地方,还是没查明原因。”
“秋景玄的毒是什么?噬血蛊?”
“是,也不是。”
风若眉心一跳,果然是与它有关吗?
“当年,颜乐也是中的噬血蛊,但她懂医术,且十分有天赋,也不知她用了何种方法,让蛊虫留在了她身上,没有往臭小子身上走。”
“中了噬血蛊的人,蛊虫会去孩子身上?”
风若身子晃了晃,需要撑住桌面才能站稳身子,这么说来,她也是中了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