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进了院子,咬了咬牙,我解开了安全带,探身拿过副驾位上的手机,我推开了车门。我甩上车门时,柳又平顿住脚步回头看我。
“是不是很生气?”他笑眯眯地看着我走近。
我走到他面前,笑了一下,我问:“柳又平,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啊。”他伸手过来帮我拂开被风吹得糊到脸颊上的头发。
我退了一步,还没等我开口骂他,他就扣住了我的右手。
“怎么?现在我有毒了是吗?”他面带笑容,眼神冰冷。
我看着他,抬起左手一点一点将他手指掰开:“我希望你真的找我有事儿,而不是逗我玩。”说完,我擦过他的肩膀往台阶走去。我上了台阶进了大厅,柳又平跟了进来。
客厅的茶几上正在煮花茶,热气袅绕的。茶壶旁边摆着两个杯子,这一切看起来,柳又平是早有准备我会来。
“你要找我,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又何必跑到横波楼去做土大款,还吓坏知雪。”我嘲讽道。
“我乐意。”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拿起茶壶,他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走到他侧面的沙发坐了下来,他把茶杯推到我面前。他自己却并不喝茶,而是靠到了沙发翘起二郎腿看我。
我有些疑心起那茶来,他不会诓我吧。
柳又平大约看出了我的疑虑,但他并不说破,只是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他放下了杯子。
“我昨天从上海回来的。”他说。
“哦。”我并不关心他从哪里回来,只想知道他非把我喊要做什么?
“你和韦御风最近怎么样了?”他关切的语气。
“挺好的。”我道。
“是吗?”他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然后指了指我的茶杯,“还不敢喝啊?”
“不渴。”我尴尬起来。
幸好他并不勉强我。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儿?”我实在没心情和他闲扯,时间也不早了,韦御风那边要是忙完了,万一他给我打电话,我又要解释半天。
“你这是急着要走啊。”他敛了神色,定定地看我。
“是。”我索性起了身,“你这煮了壶茶,是打算和我把茶言欢吗?柳又平,你有闲情,但我真没时间。”
“坐下。”他探身过来,把我那杯冷茶倒掉,然后重新倒了热茶放回原位,“殷采采,你来我这里没跟韦御风说吧。你这是怕耽误时间长了,他会知道,你会解释不清。”
我不说话。
“我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想,你到底爱他什么?爱他虐你?还是爱他心里有别人?”他自顾自的往下说,“谁知道呢?也许你自己都不弄不清楚,对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回了沙发上。这是我的软肋,今晚之前,我曾经很笃定韦御风爱我,因为他把那枚戒指戴到了我手上。我在狱中那三年,全凭他给我的那两样信物苦苦支撑。可今晚我知道了他心里有一个人,那个人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死了。怎么死的,我没问,他也不肯说。
“我猜你们过不了多久就要结婚了,刘高要调任了。”他接着说,“他一旦调任,你也就该唱首梦醒时分了。”
我默默地听着。
“你当了几个月老板,是不是觉得自己牛逼坏了。没有向云天,你这个老板也像模像样,你没想过,你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刘高一走,横波楼三天就能倒掉。你信吗?”他侧头问我。
我信,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有那么大的能力。
“采采,我替你想过了。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韦御风结婚,你们只是男女朋友没用。韦御风和你一样,你们都是空降兵。想要得到韦家大树遮荫,你只能和韦御风结婚。通过一个仪式,你变成韦清元的侄媳妇,韦御风得到一个正式的承认。那些在暗中虎视眈眈的人,也许会给你们一点儿面子。”他顿住,见我不接话,他往茶壶里加了点水,又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了点心出来。
“还有一个办法。”他打开点心盒递给我。
我拿了一块小饼干。
“想知道另一个办法是什么吗?”他故意逗我。
“跟你。”我看他一眼。
他愣了一下:“你还挺聪明的。”
我嗤笑:“除了你和韦御风,我没有第三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啊。所以,除了他,只能是你了。”
他赞许地点头。
“那你想听我的答案吗?”我问他。
“不想。”他狡黠的眼神,“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谁都不选。”
“你什么意思?”我皱眉。
“你这个人骄傲,其实外强中干。”他叹口气,“采采,我带你去看个人吧。”
“谁?”我好奇地问。
“走。”他心血来潮,马上起了身,走到我面前时,他犹豫着顿住脚步:“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就不勉强你。”
我的好奇心被他点燃了,他又故意这么说,我看着他:“你已经勉强我来了,现在说不勉强我,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那行,走吧。”他推了一下我的肩膀。
“去见谁?”我追问。
“一个你早就该见到的人。”他道。
“我问你到底是谁?”我急得一把扯住他的衣袖,真是太烦被人吊胃口了。
“你未来的婆婆。”他扭头看我,“别拉拉扯扯的。”
我悻悻地松手,猛地惊起来,他说什么?我未来的婆婆,那不是韦御风的母亲吗?邓琳?我的心突突地跳起来。柳又平要带我去见邓琳。我的天啊,这太吓人了。那天刘麦来找我,她说邓琳还活着,还说韦御风可能也知道这事情。没想到,柳又平也知道这事情。
“她不是死了吗?”我迟疑了一下才问。
“没死呢。”柳又平回头,“走啊,愣那干嘛。”
“韦御风知道他母亲没死吗?”这是我最关心的。
“这是个好问题。”他打了个响指,退了两步,他折回我身边,“你猜他知不知道?”
“我请你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不要总是反问我,更不要让我猜猜猜。”我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脾气,真他妈想踢他一脚。他觉得很好玩吧,我的耐心已经快被他磨没了。
“以我对他的判断,他目前还没知道,但他肯定很快会得到消息。”柳又平这才不再卖关子。
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件事情上,韦御风没有骗我。如果他明知他母亲没死,却非要编个已经死了的谎言来骗我,我今天晚上势必要跟他一刀两断,从此天涯两不知了。
“走吧。”这回换我催促他了。
柳又平开着我的车,我抓着手机,紧张到头皮都发麻。我一会儿将手机调静音,一会儿又关机,实在是很害怕韦御风会突然打电话来。
“你在紧张什么?”柳又平瞟我一眼。
“没,没有啊。”我讪笑着。
“你不用担心,韦御风不会给你打电话。他公司出了点事情,今天晚上估计得开会到凌晨两三点。”他慢条斯理道。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地问。
“事情是我搞的啊,我当然知道啦。”他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说什么?”我惊住了,“柳又平,你故意整他?”
“我故意整他?”他笑得夸张,“殷采采,你可不知道,他有多黑。如果你知道他有多黑,你就会明白,我这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根本就是对待君子的做法。我要是像他一样小人,我要让他哭着来求我。”
我一时间语塞,好一会儿才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问他啊。”柳又平抽了抽鼻子,“殷采采,你不要告诉我,他从来没跟你聊过他公司的事情,你也根本没有去过他公司。”
这个该死的男人,又一次说中了我的心事。我扭过头看着窗外,憋了好一会儿气才闷声道:“对呀,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又平呀了一声:“那你知道我们家具体有哪些产业吗?”
我回过头:“不知道。”
他倒吸一口凉气:“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真蠢吧。”我有些不确定道,柳家走仕途,柳又平这一辈做实业,但很低调。我和柳又平在一起那会儿,只知道柳家有涉足酒店行业。韦家经商,主要的支柱产业是高端珠宝,但具体还有哪里产业,韦御风负责哪一块,我确实一无所知。
“韦御风为了给韦清元交份满意的答卷,他把我西旗那块地给抢走了。你说,他牛不牛?”柳又平冷笑,“要说这人啊,真是很容易仗势其,李宗凯重新得势。韦御风也不收敛点,你说,万一李家又被牵连,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柳又平几句,我听得似懂非懂。商场上面的事情,我也无权发表意见。当下,我只能保持沉默。
车子在夜色的街头穿行,柳又平伸手打开了音箱。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逐草四方沙漠苍茫……”韦御风自己翻唱的歌曲。
“唱得还不错啊。”一曲唱完,柳又平关掉了音箱,“你不会是因为他会唱歌爱上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