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才笑完,背后便响起阴测测的一声:“耗七,你胆子不小嘛。”
耗七身子一僵,浑身鼠毛倒竖起来,花黎蹲在他身后,抬爪一拍,就将耗七整个按在地上,正要一口咬死,沈奕却道:“且慢!”
“慢什么?这耗子领头造反,我不弄死他威信何存?”花黎龇牙咧嘴吼道。
“迷迷不在山上,人到底在哪里?”沈奕又问。
耗七当着花黎的面儿半点不敢拿乔,老实缩起脖子道:“她跟飞星逐月阁的少阁主一起跳下去了,别的我实在不知。”
花黎闻言哼道:“不信!肯定还有别的事情瞒着!快点说!”说罢叼起耗七就是一阵夺命摇晃。
沈奕却道:“留他一命,有话以后再问,我先去找迷迷!”说罢转身御剑离去。
耗七眼看沈奕飞走,花黎没了拘束,冷笑道:“留你一命?看我玩儿不死你!”
……
毛迷迷睁开双眼,浑身还虚软着,想起刚才被江云书带着跳了崖,差点没把她活活给吓死,她两手探了探身边,只觉自己睡在一块木板上,正要松口气,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再看自己身下……
“我的妈!怎么又是棺材?”毛迷迷一边哀叹着,一边去寻江云书,她运气倒好,掉在悬棺上了,可江云书点儿背,大头朝下栽在地上,身下老大一滩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毛迷迷也顾不上害怕了,赶紧顺着山麓爬回地面,上前把江云书翻了过来,只见这位飞星逐月阁的少阁主两眼紧闭,呼吸微弱,胳膊上老大个口子,血就那么不要钱地流,要是不及时止血,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毛迷迷把人上半身扶到自个腿上靠着,等把人放好了,才伸手去撕江云书的袖子。要说少阁主就是少阁主,衣服料子好,毛迷迷撕半天愣是没撕开多大,只见破损的地方血呼啦茬地,血就像喷泉一样汩汩地往出冒。毛迷迷一拍脑袋,把人放回地上,四处去寻止血的草药,等草药找回来,江云书也差不多疼醒了,一脸的苍白无力,他见毛迷迷回来,道:“你去哪里了?”
毛迷迷拿着草药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虽然你把我扔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好歹也救了我一命,我得知恩图报不是?”几句话间,草药被她嚼成了糊糊,毛迷迷指挥着江云书把外衣解开,帮他脱出胳膊糊药,一边糊药一边没话找话地聊。
毛迷迷问:“壮士,你伤口挺别致啊,掉下来不小心自己兵器划得?”
江云书青着脸:“姑娘,在下江云书。”
“哦!”毛迷迷点头:“江壮士你好,我叫毛迷迷,叫我迷迷就好。”
江云书闭上嘴,默默磨了磨后槽牙,等毛迷迷给自己上完药,才得空环顾四下。
毛迷迷先前也没注意细看,此时一瞧,不由得斜眼看向江云书:“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说,你把我带什么鬼地方来了?”
先前毛迷迷与江云书掉落悬崖,正好一直落进那片裂谷之中。此时夜到深处,月光正在裂谷当中,照亮了两侧密密麻麻的悬棺。其上或破或新的棺材堆堆叠叠,间或露出累累白骨,毛迷迷只恐再遇上一头白僵,两手挽着江云书完好的那只胳膊不由自主地使劲再使劲。
江云书道:“迷迷姑娘,你再用力我这只好的胳膊也该断了!”
毛迷迷这才松了手,不好意思地娇声道:“人家害怕嘛!”
江云书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长枪,拧了拧拆成两截,打包背回身上,毛迷迷见他如此动作,不由得道:“江壮……”
江云书一记凌厉眼刀飞过,毛迷迷到嘴边的士字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江先生,这里棺材都快排成山了,要是一不小心冒出个白僵黑僵的,你光着手对付得了吗?”
江云书闻言,低头温柔一笑:“不是还有你在么?”
毛迷迷闻言,背后一凉:“你要拿我当垫背?”
“开玩笑罢了,迷迷师妹这么经不起逗?”江云书道,见毛迷迷一脸疑惑,他又解释道:“飞星逐月阁与聚华凝气派是交好百余年的世交,家父与玉虚真人关系不错,两派亲如一家,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江师兄的。”
毛迷迷这才明白了,她对江云书道:“江师兄,你真不打算拿我当垫背吗?”
江云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想摸摸毛迷迷的发顶,还没碰上她那被耗七剃得溜光的秃瓢,手立马就退了回去,脸上笑意不减:“迷迷师妹,你怎么会被鼠族劫持呢?”
毛迷迷摆手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她一边打哈哈,一边抬手摸头,手底心摸到顶上一片冰凉,心也顿时凉了半截儿,她道:“江师兄,你走吧。”
“为何?”江云书问道,就见毛迷迷别过头去一脸大义凛然道:“我没脸见人了,我要死!”
江云书失笑:“使不得使不得!你好端端地寻什么死啊?”
毛迷迷扁着嘴含泪道:“我这个样子还修什么道,找家尼姑庵常伴青灯算了!”
江云书盯着她光可鉴人的天灵盖,憋笑憋得一阵内伤,飞星逐月阁里头师姐妹也不少,他从小脂粉堆里混出来,也没少哄个人,便对毛迷迷道:“迷迷师妹,头发会再长的,饮剑山上也有良药,等你回山找师父治一治便好了。”
毛迷迷一脸不信:“我叔说秃瓢无药可救!我大概是嫁不出去了!”说着,又想到如清风霁月般的沈奕小师叔,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江云书道:“迷迷师妹,小声点。”
毛迷迷眨巴着泪眼,见江云书一脸戒备,心又吊了起来。
只见谷底不知何时起了一阵妖雾,那雾来得离奇又悄无声息,月光底下一照,却泛出阵阵诡异的紫光。
毛迷迷是个连长生大道门边边都还没摸到的人,虽然觉得这雾气古怪,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江云书却道:“这儿本是至阴至寒之地,又居于地下,每天只有正午阳光能照进片刻,时日久了难免有些古怪之处,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赶紧找出路吧!”
找出路?毛迷迷抬头望天,又低头四顾,那山壁她方才爬过一段,碎石多且垫脚处难寻,要爬上去就凭她和一个伤了胳膊的江云书,还不如坐在原地等着看日出呢!但要沿这裂谷去寻出路……谁知道那妖雾底下是什么,谁又知道脚下的路通往何处呢?
似是瞧出了毛迷迷心中惶恐,江云书安慰道:“眼下无人来救,这妖雾起了定有猫腻,我们不自寻生路,便只有等死了,倒不如拼一拼,看这裂谷到底有多深,总有一条出路!”
毛迷迷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先前被耗七剃秃了天灵盖,她的头发便散了下来,这会儿要逃命,散着头发碍事,便从衣摆撕了一条,学叶归一样束起一蓬马尾:“走吧江师兄,我们先寻出路,说不定我小师叔很快就找来了。”
沈奕自然很快就找来,他寻到山顶差毛迷迷掉入裂谷也不过一炷香功夫,但那山崖底下的裂谷隐隐透出股妖气来,底下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能隐约见到丛生在地表的植株。
这时卓不群得信御剑而来,老远便见到那一山的死耗子,便朝沈奕遥遥喊道:“小师弟!找到迷迷了吗?”
沈奕不语,待卓不群御剑到自己跟前,才示意他看那裂谷。
卓不群低头一看,下面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没好气道:“小师弟,我问你迷迷呢,你给我看这玩意儿干啥?”
“你看到什么了吗?”沈奕道。
卓不群不高兴了:“底下什么都没有嘛!迷迷呢?”
“她掉进去了。”沈奕道。
卓不群哼哼道:“掉进去了赶紧找啊!”说罢便要御剑下去寻人,沈奕却伸手拦住了他,正当卓不群气得要推开他时,沈奕燃起一道闪光符扔向裂谷,那符飞至裂谷正中,不知沾到了什么,连上头引信的火星子都熄灭了,蔫儿了吧唧地朝下一沉,便被黑暗彻底吞噬。
卓不群傻眼了,指着那裂谷问沈奕:“这下面有个无底洞么?”
沈奕摇头:“无底洞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到呢,想必底下有什么魑魅魍魉,迷迷若是独自一人,只怕凶多吉少。”
“啊?我刚收的徒儿啊!”卓不群正要哭,沈奕又道:“但是据鼠族头领所言,迷迷是跟飞星逐月阁的少阁主一起跳下去的,江云书道行不差,带着迷迷定有生路。”
卓不群被这两声大喘气弄得气也喘不匀了,只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末了又怪道:“迷迷被抓跟飞星逐月阁有什么关系?那少阁主不就是江云书么?他来这儿干嘛?”
“此时救人要紧,我在此破阵,你沿这裂谷寻寻看有没有出路,说不定他们自己就走出来了。”沈奕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