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迷迷只觉天灵盖上那一圈儿被夜风吹得凉飕飕地,眼泪噼里啪啦掉了一襟,耗七给她天灵盖儿开完光,得意欣赏道:“真圆。”
底下众鼠无不称奇赞颂,倒真把毛迷迷顶上的秃瓢夸成了八月十五的月亮似的。
待剃完秃瓢,耗七抹了抹小刀上沾的碎发,优哉游哉对毛迷迷道:“我修炼至今还没真尝过人肉什么味儿呢。”说着爪上握着的小刀便朝毛迷迷头顶再次伸去,毛迷迷心知头顶已被剃秃,再要下刀子可就是往肉上招呼了,万般无奈下,终于道:“我帮你去说!”
耗七凑到毛迷迷头顶的刀子顿了顿:“说什么呀?”
“说花黎欺人太甚,我要端了他的老窝!”毛迷迷信誓旦旦道。
耗七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就一定会老老实实去跟你小师叔讲呢?万一你没安好心把我供出去呢?那我可要亏大发了!”
毛迷迷心想这死耗子心眼还挺多,便道:“我对天发誓!”
耗七闻言,将刀子从毛迷迷头顶挪开,正当毛迷迷以为他要相信时,耗七却冷哼道:“你早不答应,非得走到这一步,我告诉你,我今儿还就杀你不可了!不取你人皮送上饮剑山,他们又怎么会狠得下心去对付花黎呢?”
毛迷迷不知道为啥这鼠族对扒皮有这么大的兴趣,她哼唧道:“你把我皮扒了算得了什么,自己不敢对付饮剑山,就拿小辈出气,你有点出息吗?”
耗七听了只觉一股气打丹田直冲头壳,它道:“那你就去死吧!”话音一落,手中刀子便朝毛迷迷脑袋上扎去。
这一下子要真给结实,毛迷迷可就要命丧九泉了,她吓得闭上了眼睛,谁知这时传来“叮!”地一声,她除了秃瓢凉快点,小命还在,便又睁开双眼。只见山顶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此人长身而立,两臂斜持一柄长枪,枪尖上绕着一轮环形扁圆的东西,正是耗七手里的小刀!
“什么人!”耗七惊怒不定,指着那人影怒道。
青年转过头来,邪邪一笑,将那把小刀从枪尖摘下,随手扔在脚边:“飞星逐月阁,江云书!”
飞星逐月阁是与饮剑山并驾齐驱的另一大派,毛迷迷虽然没什么见识,但听还是有听过的,当下喜极而泣:“壮士!快救人啊!”
江云书闻言,脸上青了一青,但还是正儿八经道:“不过一群无胆鼠辈,也敢杀人行凶?”
耗七道:“江云书?你就是飞星逐月阁那个有名的少阁主?这么大老远跑来流云镇,还真是叫我族蓬荜生辉啊!孩儿们上啊!撕了他!”语毕,便有成群结队的老鼠自山下铺天盖地而来,那架势仿佛山洪暴发,毛迷迷躺在地上好险没急晕过去,倒是赶紧过来救人逃命呀!
江云书飞身上前,一枪挑开围在毛迷迷身边的一圈耗子,枪头一钻一挑,刺入毛迷迷身下空隙,要将她从地上挑起,谁知挑了两次没挑动,毛迷迷道:“壮士,你吃晚饭了吗?”江云书的脸又青了,他转而挑断捆着毛迷迷的麻绳,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姑娘,你少说几句不行吗?”
毛迷迷认真想了想,看着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鼠潮,道:“不行!我死了也要多说几句啊!你这个人会不会御剑!还不快带我飞起?”说着几拳头嘿在江云书胸前,好险没把少阁主嘿吐血。
江云书忍着一股气,对毛迷迷道:“姑娘,我飞星逐月阁修法与饮剑山不同,御风是要使法宝的!”
“你的法宝呢?”毛迷迷问。
“被你砸碎了。”江云书从怀里掏出一只从中间断成两截的木符,对毛迷迷道。
毛迷迷看着那块木符,想哭也哭不出来,只对江云书道:“你没事把这么重要的逃生工具揣怀里?”
“不然放哪?”江云书没好气道。
眼看底下滚滚鼠潮眨眼即至跟前,毛迷迷不管不顾,两手搭住江云书肩膀就跳了上去,随手指了个方向,道:“快从那边杀出去!”
江云书哪里知道毛迷迷黏人的功夫有多厉害,甩也甩不脱,悔得脸也青了肠子也青了,对毛迷迷道:“杀杀杀,你杀个试试看!”
毛迷迷不语,忽然一拍他右肩,江云书脸一转,恰好躲过一只扑咬而来的耗子,他背着毛迷迷退了几步,严肃道:“顺着山路是下不去了!”
“你什么意思?”毛迷迷问。
江云书稳了稳肩上的毛迷迷,便将身子反转,面向跟前的断崖。
虽说不是什么大山,但这山包长在一处裂谷边上,断崖恰好与其接壤,其下深不见底跳下去不摔成肉酱只怕也得摔得亲妈都认不出来!毛迷迷心都吊了起来:“壮,壮士?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吧。”
江云书哼了一声,带着毛迷迷便纵身跳了悬崖。
……
花黎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受到如此的屈辱,还是在一个人修手上!
待他日后化形成功,一定要杀了这个两脚兽!
正这么想时,身后冷不防传来一句:“找到没有?”
花黎身子抖了一抖,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山包道:“应该是在那里。”
沈奕冷着脸朝那山包行去,牵得花黎跟着跑了几步,花黎欲哭无泪想,他先前也不是不想撂挑子走人得!只是这个叫沈奕的两脚兽,也不知道行究竟有多深,愣是一招就把他打趴下,还拿了跟施过咒的红棉绳把他一条猫当狗牵!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花黎大仙的脸子往哪儿搁?
花黎越走越想,越想就越火,他刚呲起牙,沈奕就站住了脚步,吓得花黎又是一阵脚软。
“妖气。”沈奕看着夜幕下那座黑黝黝的山包,皱眉道:“此地除你之外,可还有何大妖?”
花黎抬爪环胸,认真想道:“据我所知,此地乃是我的领地范围,除我外,其余大妖入境皆要去我黄石坡洞府递拜帖,常驻此间的只有我一个。”
沈奕闻言垂眸看他:“你跟风不觉胡一枚什么关系?”
“跟你有关系吗?”花黎一脸戒备道。
沈奕不语,牵起花黎便朝那山包赶去,花黎不答应了,死扒着地面不肯走:“沈奕!你这死道士别人问话都不知道回答的吗?我问你话呢!”
沈奕道:“救人要紧!”说罢只见逐尘出鞘,他飞身踩于剑身,拖着花黎便朝山包飞去。
到得近前,才算明白何来如此冲天的妖气,只见山包上密密麻麻全是猫一样大的耗子,平日里钻洞躲避隐而不发,今夜趁月作乱,数十万只耗子聚在一起,妖气自然冲天!
花黎眼看着脚底下那一片黑压压的耗子,怪道:“怎么我的鼠卫会在这儿?”
沈奕闻言,将花黎拖到跟前,指着底下问他道:“你说迷迷在此,怎么你的鼠卫会在这儿?”
花黎只恨自己骨头软,一见沈奕就怂,他老实道:“这些鼠卫平日里供我差遣,但私底下如何我又不管,为何聚集于此我怎么会知道!”
沈奕眉头一拧,伸手结了花黎脖子上的绳结,正当花黎以为沈大仙儿大发慈悲要放他生时,沈奕却又提住了花黎的后脖颈子,将他高高举起,朝下一扔。
鼠族千想万想没想到天上会扔只猫下来,正当众鼠在天性驱使下竞相躲避之时,却听耗七一阵断喝:“我鼠族与猫势不两立!杀!”
这杀字刚落下,众鼠便铺天盖地朝那只猫扑去,谁知那猫沾了地,便身形暴涨成小山般大,低头瞧着那些耗子精嚷道:“势不两立?你们立个我瞧瞧!”说罢长尾一扫,四爪齐挥,对付那些耗子便像是秋风扫落叶一般。
耗七本来就怕花黎,谁知道花黎还真就来了,他立刻指使着更多的鼠族去填被花黎扫破的空档。但猫对付老鼠是天生的本领,哪怕来的只有一个花黎,这满山遍野的耗子精,也是不在话下的!
不出半个时辰,这山上的鼠族便死得死,伤得伤了,耗七见大势已去,便抱着头逃窜而去,虽说耗子都是长得差不多的,但耗七本就比寻常鼠族大上一圈,没等他逃到山脚下,便被一枚驱魔针死死钉住了尾巴。
沈奕走到耗七跟前,仔细一看这只耗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再一思量,便想起昨夜毛迷迷差点被鼠族劫走之事,这么想来,不是花黎指使,而是这些鼠辈们要造反了!“迷迷呢?”他问道。
耗七忍着尾巴上的剧痛,对沈奕装傻道:“这这这,这位修士,我不知道啊!”
沈奕眯了眯眼,自袖中又摸出数只驱魔针,不消言语,耗七就输了阵脚,认栽道:“她跟飞星逐月阁的少阁主跳崖了,只怕这会儿都摔成肉酱咯!”
沈奕闻言,目光一冷:“你抓她来此究竟为何?”
耗七抬头看向沈奕,只见眼前青年着一袭饮剑山道服,背后逐尘剑已将他身份昭然若揭。毛迷迷虽然是个不会功夫的废物,可她小师叔却不是随便哪个妖精魔物敢招惹的!
“哈,那你猜猜看啊!”耗七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