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迷迷闻言,差点没当场落泪:“师父你好狠的心啊!”
卓不群哼道:“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但总有些懒胚喜欢坐吃山空,你既然不能习武,刻苦钻研一番也无不可啊!”
那我要你这个师尊有何用啊?毛迷迷欲哭,眼泪偏偏掉不下来,卓不群得意洋洋扶着腰就朝浩气楼走,边走边道:“秋风起,吃螃蟹,你七师姑今儿蒸了螃蟹,去晚了只怕连蟹脚都不剩呢,走走走,吃饭去!”
毛迷迷跟着他转身:“师父,我派中人不是茹素的吗?”
“人有七情六欲,茹素只是为了克制食欲达到磨练自身的功效,换句话说,有大闸蟹不吃傻吗?”卓不群说罢,一溜小跑朝浩气楼去了。
毛迷迷自打上了这座饮剑山,也不知扁了多少次嘴,但她这几日在山上餐餐见绿,吃得下巴都尖了,不吃白不吃!这么想着,毛迷迷也拔腿跟了上去。
浩气楼内,二代弟子与三代弟子分席就座,自打昨夜江玉妤见过沈奕之后,便彻底黏上了他,这会儿正挨着他可劲儿地献媚,毛迷迷眼不见为净,瞅准薛凝碧的位子,便嗖一声蹿了上去。
谁知刚要挨到薛凝碧的衣角,便跟人撞在一起,毛迷迷这几天日渐清瘦,好险没被撞飞出去,只是摔在地上眼前冒了会儿金星,便被拉了起来。
来者不住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师妹有没有摔着哪儿?”
毛迷迷听这声音挺陌生,睁眼一瞧,人也是没见过的,便问:“你是谁呀?”
“这位便是迷迷师妹了吗?我叫白冉,是你三师叔的弟子,前些日子家姐生病,我在家中照顾着,今天刚回来的,没打过照面。”自称白冉的男子笑道。
毛迷迷拍拍屁股上的灰,对白冉见礼道:“白师兄好,我叫毛迷迷。”
白冉点头:“方才急着去找小师叔没看见你,摔着了吗?”
“没事,我不怕摔的,师兄你要找小师叔就去吧,不用管我的,我跟师姐说两句话。”毛迷迷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薛凝碧,薛凝碧衔着根竹筷没好气道:“迷迷,你眼睛是镶脚底板了吗?这都能摔着,快来!我拆螃蟹了!”
毛迷迷赶紧上前去跟她一块拆蟹,白冉见状,无奈笑笑,转向沈奕。
只见沈奕面无表情坐在席边,跟前摆着只蟹壳有巴掌大的大螃蟹,江玉妤一脸幸福地把蟹肉整齐拆好放进他跟前的菜碟里,小声催促道:“沈师兄,我帮你取好肉了,快吃吧!”
谁知沈奕闻言,动也不曾动那一下,倒是叶归一个箭步上前把菜碟抢到手:“江师妹!我小师弟是真茹素,管你大闸蟹还是山珍海味,他不沾荤腥的!给他看不如给我吃了!多谢!”说罢捧着菜碟奔回去沾姜醋。
白忙了半天的江玉妤脸都青了,但她只消看一眼沈奕,气便都跑光了,她红着脸羞道:“沈师兄怎么好这样开玩笑?茹素不早点说么?”
沈奕没有说话,倒是白冉上前道:“江姑娘好,晚辈有话要对小师叔说,不知江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江玉妤正想拒绝,但看白冉年纪比自己大,自称一声晚辈是纯属客气,人家客客气气地,她就算是客也不能太过分,便不情不愿地让出位置坐到一边去了。
“小师叔。”白冉坐到沈奕边上,沈奕这才有了动静,他道:“何事?”
虽说白冉是三代弟子,跟沈奕却是同年生的,一样二十岁的年纪,却都是风流倜傥英俊非凡,两个人坐在一起,实在养眼得很。
毛迷迷吮着筷子上那点姜醋,低声问薛凝碧:“师姐,这位师兄我没见过啊。”
薛凝碧一边低头咔嚓咔嚓剪螃蟹腿儿,一边道:“白师兄嘛,他是三师叔的弟子,三师叔是个书呆子,住在积香阁里深居简出,上回迎接江家上门,小师叔跟大师伯都从外头赶回来了,他愣是没出面。”
毛迷迷听得一愣一愣地,只哦,哦,地答应着,末了又问:“白师兄不像个书呆子啊?”
薛凝碧这才抬起头来,往嘴里塞了根去壳的蟹腿,含糊不清道:“白师兄闲不住啊,他跟积香阁没缘分,山上有事他常出面的,你入门那阵子他阿姐刚好病了,他特地赶去照顾没回山来,所以你没见过,这倒也不稀奇,他人很好的,你慢慢就知道了。”
毛迷迷若有所思又瞄了一眼沈奕所在的席位,恰逢江玉妤也看过来,两方视线交汇,顿时激起千层浪。
江玉妤仍在记恨昨夜毛迷迷抢走沈奕之事,只气她昨晚上被削了耳垂今儿怎么不在床上再躺几天尸。
毛迷迷一遇上江玉妤的视线,便立刻折了回来,低头默默吃碗里的蟹肉蟹黄。
薛凝碧道:“迷迷你干嘛!”
毛迷迷小声道:“江姑娘看着我呢,我想她是记恨着昨天晚上小师叔不带她带我了。”
薛凝碧皱眉叹道:“我不是问你这个啊!你吃螃蟹就好,吃我碗里的干嘛!”
毛迷迷低头一瞧,薛凝碧碗里头拆好的蟹肉全被自己塞嘴里了,毛迷迷只觉吐出来还她不切实际,便嚼吧嚼吧吃下肚去,赔着笑脸赶紧给薛凝碧也拆一只螃蟹。
“当日你让我查询之事我有些眉目了。”白冉道。
沈奕闻言,伸手轻叩桌面:“我数日前曾去过在云州的斛珠楼,却并未寻到阿霁姑娘下落,她似乎从未去过那儿。云州也并非湿热之地,不出行尸走肉,那白僵与她之间的联系,似乎只有这一方绣帕。”
白冉道:“行尸走肉也不一定非要出在湿热之地嘛!照你所言,当日所见白僵通体白毛,应当不是在湿热之地出现的,在湿热质地出现的僵尸,身先腐烂,其后通体被毛,色泽常常不纯,多为黑灰色,至于这白毛的僵尸,应当是出自某处至阴至寒之地才对。”
“我也曾考虑过是否人为,但毛家村住民未曾见过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况且埋尸的大坑在山腰上,常人要搬这么大的一副棺材和一具尸首上山极为困难,更何况要挖如此深坑投尸其中又不被人发现呢。”沈奕道。
白冉想了想,道:“此事必是人为,天然形成的白僵如凤毛麟角,且多出在至阴地,非寻常聚阴地能比拟的。你带回来的一些遗物里,除了那方绣帕外,其余均为男子衣饰,我可以肯定,那是一个男人。”
“毛家村当地近几年并未有人失踪或下落不明,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究竟是谁?”沈奕渐渐蹙起眉来,白冉道:“要想知道,自然只有继续追查下去,先前师公不准你还要去明珠楼一探究竟,可是有何缘故?”
沈奕闻言视线抬起,落在不远处给薛凝碧拆螃蟹的毛迷迷身上。
白冉见此,心里有了几分了然,他道:“想不到你如此疼爱迷迷师妹,我听凝碧儿说她自小孤苦无依,是要让人多操心些的。”
沈奕道:“继续追查可有方向?”
白冉伸手从袖中掏出一片雪白布料,当中包裹了一束通体漆黑的丝线,那丝线上有些洒金般的光点,十分好看,也正是因为这种独特的纹样只产自云州,沈奕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先前流云镇一趟除了只千年蜘蛛精和为祸的鼠族,倒不算白跑一趟,但愿这趟去云州,能找出制作僵尸的罪魁祸首。”白冉叹道。
沈奕不语,他伸手捡起那束丝线,似乎若有所思一般,白冉见他如此出神,才想起沈家似乎也在云州,他道:“小师叔,你去云州办事,顺道回家住几天也好嘛。”
沈奕指尖轻轻捻着丝线,道:“爹娘信中一切安好,不必……”
“不必什么啊!信中一切安好,可心中怎么都挂念着你跟二师姑的嘛,云州这趟不如你跟二师姑同行罢?”白冉建议道。
沈奕点了点头:“也好。”他说罢,将丝线还给了白冉,忽然问道:“令姐近况如何?”
白冉无奈道:“还能如何,就那个样儿呗,她最近不知道喜欢上哪个妖精,成天介地害相思病,我要不回去看看,只怕又要整出什么大事儿来……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害我姐姐得的相思病,我一定一剑杀了他!”
白冉这话说罢,远在千里之外正陪娘子乖乖饮茶的风不觉忽然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他抬手揉了揉鼻子,才去端放在跟前的金线茶。
沐柔捧着茶盏端坐在他跟前,轻轻吹了吹浮在茶汤面上的茶叶,等一口热茶呷入口中,方才慢悠悠道:“又去什么地方造孽了?”
风不觉乖巧如鸡般静坐不动,只是端茶的手都在颤抖:“娘子,我的心肝儿,我这些日子不都在领地里梭巡,能去什么地方造孽啊?”
“是么?我瞧着你连打两个喷嚏,可不是在外头造了孽被人惦记着骂么?”沐柔将茶盏放回桌边,又道:“你小舅子在流云镇被个修士欺负了,你怎么也不管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