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迷迷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她眯着眼坏笑道:“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杨绵绵只差没对天发誓:“她三个月前失踪的对不对?”
毛迷迷点头:“确实是三个月前失踪,但你怎么就认识她呢?”
杨绵绵吸了吸鼻子,道:“那是因为她被只狐妖看上了,三个月前恰逢谷雨,我来流云镇寻一味药,恰好碰见那个叫阿霁的姑娘一个人失魂落魄在山中乱走,只是我急着寻药,便没有多问,正好跟我一起来的狐妖相中了她……”
“那狐妖,可是叫胡一枚?”毛迷迷问。
杨绵绵点头,怪道:“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见过他。”毛迷迷道。
杨绵绵闻言,眨巴着泪眼问她:“那你可曾见过与他同行的一位狼妖?”
毛迷迷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忘了什么,原来风不觉嘴里说的那位相好杨绵绵,就是眼前这头小绵羊呀!
不过……风不觉的口味也着实膻了点儿,毛迷迷瞧着杨绵绵的羊蹄子这般想着,又道:“你跟风先生一羊一狼,是怎么看对眼的?”
杨绵绵哼了一声:“你少管!既然认识风不觉,便将我放了,若是不能让我全须全尾而回,就算你跟他关系再好,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毛迷迷伸手摸了摸杨绵绵的头壳,只见杨绵绵头顶上为了好看,还留了一撮羊毛,她一边摸一边说:“可怜风先生一头狼妖,竟然同胡一枚一起被我师父撵出了流云镇,留你一个在此处受罪,真是可怜。”
杨绵绵从她话里听出些怪异来,还不等她抬头,毛迷迷菜刀一挥,杨绵绵天灵盖儿只觉凉飕飕地一阵,她抬眼,就见一撮羊毛飘落在地:“毛迷迷!你!你!你居然敢剃我的头!”
毛迷迷笑眯眯地将菜刀放好,才对杨绵绵道:“我这叫一报还一报,不管你怎么无意,我是真的差点被耗七给弄死,我薅你点儿羊毛又不打紧。”
杨绵绵欲哭无泪,她道:“毛迷迷你给我等着!”
毛迷迷站在原地:“你把胡一枚的下落说了吧,我等着呢。”
“我不讲!”杨绵绵气劲儿上来,嘴巴一闭就开始装哑巴,毛迷迷道:“你真不说?”
“哼!”杨绵绵冷哼一声,却见毛迷迷拾起菜刀转身就朝后厨走去,边走边叫:“小二哥!”
毛迷迷走没两步,身后杨绵绵气得直跺蹄子:“等等!”
“什么事呀?”毛迷迷回头报以纯洁无害的微笑一枚,杨绵绵道:“胡一枚和风先生是八拜之交,老家在妖界狐狸洞。”
“妖界又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况且被我师父撵得到处逃蹿这事儿说出来也不光彩,他肯定没回老家。”毛迷迷分析道。
杨绵绵翻了记白眼,没成想毛迷迷是个有脑子的人,她原先还以为这死丫头一天到晚只会咋咋呼呼呢!“确是如此,他离开流云镇那天晚上有给我留信,说是回在人间的外宅了。”
“那他在人间的外宅又在什么地方呢?”毛迷迷追问道。
杨绵绵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胡一枚外宅跟兔子洞似地,我只去过一处,其他的只是听说,连见都没见过。”
“那你知道的那处在哪里?”毛迷迷问道,大有你不把话讲清楚我就不放羊的架势。
杨绵绵一颗羊胆又小又怕,哪里敢跟毛迷迷这个煞星讲价,直言道:“那处外宅设在苍州城的斛珠楼,他对外自称温凉居士,雅得很!”
毛迷迷将杨绵绵说的话细细记在心里,道:“我放你可以,但是你不能向胡一枚通风报信。”
“这个简单,我立字为据,要是我有违字据,就咒我他日雷劫难逃!”杨绵绵道。
毛迷迷想想觉得杨绵绵咒自己未免太狠,但报应不在自己身上,她不心疼,便回房取了纸笔,当她面儿写了张字据。
杨绵绵低头一看,不禁惊讶道:“你人不怎么样,字写这么好看?”
毛迷迷将杨绵绵一只前蹄抓起,拿毛笔给她蹄子上了点墨,朝字据上一摁,才道:“我字好看得罪你啦?”
“没有,没有。”杨绵绵心虚道。
毛迷迷将字据贴身收好,这才哼唧着起身替杨绵绵解那穿在嘴上的麻绳,边解边说:“我要是真不怎么样,今天就把你往猪圈里一关,等天黑了我师父师叔来,到时候不要说扒皮,我怕你连骨灰都剩不下呢!”
许是毛迷迷把师父师叔说得太过恐怖,杨绵绵原本安稳的身子又开始抖如筛糠起来,她问道:“你师父师叔吃羊?”
毛迷迷一边点头一边忽悠道:“是啊!我师父最好野味,什么蟒精蜘蛛精绵羊精,他来一个吃一个,来一对吃一双!我小师叔又好斩妖除魔,杀个僵尸妖精连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他们师兄弟在一块儿时日长了,妖界的精怪怕不是要被吃绝种哟!”
杨绵绵被吓得腿一软,就地给毛迷迷行了个大礼,毛迷迷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将麻绳一扔,一脸的慈祥:“所以你还是快跑吧!”
“多谢!多谢!”杨绵绵谢完,便头也不回地驾云冲出了后院。
天将黑不黑时,沈奕与卓不群回到客栈,却见毛迷迷独自坐在一张饭桌边上,跟前摆了一桌好菜,清一色时蔬鲜果,以及一碗清粥。
毛迷迷道:“小师叔,师父!你们累了一天,快来用饭吧!”
卓不群感动不已,只想这个徒儿没白收,人家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我这徒儿跟小棉袄也差不离了:“迷迷乖徒儿,你等很久了吧?”
毛迷迷摇了摇头:“菜还热着呢,我今天去了趟市集,买了些菜回来。”
毕竟明天就要回饮剑山,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再来这里的机会,毛迷迷心里揣着月姑婆孙俩,没好意思直接说出口,又问卓不群:“师父,你们今天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沈奕道:“流云镇虽往来客商如云,但知道阿霁姑娘之事的人少之又少,今日一无所获。”
毛迷迷闻言,笑了起来,卓不群见自家徒儿又开始犯傻,道:“迷迷,你师父跟小师叔在外奔波了一天,你非但不心疼,怎么还幸灾乐祸呢?”
“不不不!师父,我不是在幸灾乐祸,只是我碰上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毛迷迷道。
“什么怪事?”卓不群问。
毛迷迷将粥碗拨到跟前,那碗粥是用猪棒骨熬的高汤煮的,鲜香扑鼻,她用调羹搅了搅,道:“我今日在市集看见一个卖猪肉的肉贩在摊前栓了头绵羊卖肉。”
“肉贩卖什么肉都不稀奇吧?不过这大热天的谁家吃羊啊?”卓不群道。
毛迷迷点头:“是啊!夏天没人吃羊肉,怎么猪肉贩子还卖羊呢?我心里想着奇怪,就去问了问,原来那头羊是在山上被猎户恰好抓住,贱卖过来的。”
“然后呢?”卓不群好奇道。
毛迷迷道:“师父,我大概没告诉你,我被鼠族绑架那天晚上,不小心放了头绵羊精,那倒霉羊妖被猎户逮了拉去卖,刚好被我瞧见,我就一两银子买了牵回店里来了。”
卓不群哈哈大笑起来:“乖徒儿,你这是睚眦必报啊!好好好!有为师的风采!”
毛迷迷却也不觉如何得意,她正色道:“我本想吓唬她一阵再放了的,谁知她说她竟然知道阿霁姑娘的下落。”
“此话当真?”沈奕忽然开口道,毛迷迷点了点头:“当真,我还给她写了字据呢,她不能再骗我第二回。那羊妖名叫杨绵绵,是风不觉的相好,她说阿霁姑娘是被胡一枚带走了,还说胡一枚的外宅在苍州的斛珠楼。”
苍州确实有座斛珠楼,但那楼不对外开放,非得肚子里带点儿墨水且有内部关系的人才能进去,卓不群听罢,有些犹疑起来:“你确定是斛珠楼?”
毛迷迷使劲点头,又奇怪道:“斛珠楼有什么不对的吗?”
“那儿不是你姑娘家能去的地方,阿霁姑娘这事怕是要耽搁一阵子,我们没时间再去苍州了。”卓不群道。
毛迷迷扁起嘴,又看沈奕,后者一脸凝重,半句话也不说,又默默上了楼。
毛迷迷道:“师父,明明知道阿霁姑娘就在斛珠楼,为什么不去救她?”
“迷迷啊!”卓不群意味深长道:“你涉世未深,有些事情你不懂,你既然说是从羊妖口中听来,那羊妖呢?”
“我放了。”毛迷迷道。
卓不群叹了口气:“这羊妖究竟有没有骗你,谁都不知道,若是阿霁姑娘不在斛珠楼,那儿有陷阱该怎么办?这两年妖魔频频惹事,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你先前说的胡一枚与风不觉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是狐族族长的小儿子,一个是狼族妖王,道行暂且不提,背后是妖界两大族群,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是惹不起的。”
“啊!那师父你先前还追着人家打?”毛迷迷惊道。
卓不群哼唧着拿起筷子夹了片青菜:“他们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