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听她提起叶归来,促狭道:“怎地凝碧儿平日里在山上跟叶师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这才出来多久,就记挂上了?”
薛凝碧有些迷茫地转过头来看着白冉,片刻的恍神后,她才道:“叶师叔三天不挨揍皮痒,我是三天不打手痒,整座山上只有他肯挨我的拳头,我岂能不想?”
这种思念实在是叫人感到恐怖至极啊!白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再看毛迷迷那边,似乎江云书教她弹琴正渐入佳境,便道:“迷迷这丫头好大的魅力,那江少阁主不是要与你合八字庚贴的么?你就这么看着他和迷迷好?”
薛凝碧抬手拍了拍白冉的肩头,哥俩好地勾着他脖子,一脸暧昧道:“哥呀,我心里有谁你还不晓得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有谁呀?你刚吃完茶点手上有油!别揩我身上!”白冉嫌弃地拍开薛凝碧的手,自动自发朝边上挪了两步,打算离她远远地。
毛迷迷也不是没有见人弹过琴,只是这琴在别人手上弹拨是雅。换成她来,十根手指磕磕巴巴挑来划去,愣是弹不出个好听的音色来。亏得江云书耐心发挥到了极致,毛迷迷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便道:“江云书,我还是不弹了,我不是弹琴的那块儿料,这么好的古琴给我用太暴殄天物了!”
江云书含笑道:“这不是弹得挺好的么?你要觉得闷了,我带你到处走走吧,我早前不是说要带你去兽园瞧瞧,这会儿时辰正好,走马观花一圈回来正好用晚饭了。”
毛迷迷看了一眼还在看风景的白冉同薛凝碧俩人,道:“可是师姐和白师兄……”
“去吧去吧!我要跟凝碧儿谈谈人生大事,有劳江少阁主带孩子了。”白冉摆了摆手,愣是把毛迷迷囫囵个扔进了江云书大张的虎口里头。
毛迷迷连反驳都没有一句,便被江云书掐着腰拖出了湖心亭。
白冉见俩人离开了,才道:“这江少阁主还真是体贴入微,我要是个姑娘都要情不自禁喜欢上他了。”
薛凝碧哼了一声折回桌边取茶,便就对上一张正好抬起来的猫脸,不由得失口问道:“师兄,这猫子哪儿来的?”
白冉闻言转过头来,和趴在桌上的花黎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你没跟迷迷一块走?”
花黎张嘴打了个哈欠:“你别忘了我可是睡猫,那江小心眼儿走得急,迷迷没来得及带上我。”
“猫……猫子说话了!”薛凝碧叫道。
白冉道:“凝碧儿,你瞎说什么呢?这不是猫子,是猫妖。”
他话音刚落,薛凝碧噌地一声拔出了手中的潋滟,花黎惊得被毛倒竖起来:“丫头!你可别轻举妄动!我是白的!”
“白的?你当我眼睛瞎啊!你明明是黄白的!”薛凝碧答道,扬手起剑就要当着花黎的脸劈下去,只是剑未沾到花黎的鼻尖,便被白冉拦了下来:“师妹!花黎是来帮忙查案的,别胡闹!”
“查案?查什么案?江家不可能有问题吧,师公从不与阴险奸佞之人结交,你又不是不知道!”薛凝碧哼唧着,又把潋滟收了回去,一边嘟囔道:“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大显身手……”
花黎目瞪口呆看着薛凝碧:“你显什么身手?你差点劈死猫爷我啦!”
“谁叫你话不讲清楚的?”薛凝碧回道。
“我,我话不讲清楚?怪我?”花黎不敢置信道,岂知薛凝碧摆了摆手:“没关系,我不怪你了。”
花黎被堵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难怪是师姐了。”
薛凝碧没听明白花黎这话的意思,还待细问时,白冉却自动将她与花黎隔在两边,只对花黎道:“迷迷只恐自己一个人落单,我还以为你跟着一起去了,现在她跟江云书两个人……你要不就别跟去了?”
“凭什么?那江小心眼子想咔嚓我,足以见得他心有多黑手有多毒,迷迷要是真个发现了什么,被他知道了,焉有命在?不成,我得去瞧瞧。”花黎说罢,从桌上直起身来,放眼望去四面是水,他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放在桌面的古琴上头,只听哗啦一声,那把千年古琴就这么葬送在了猫儿爷的屁股底下。
花黎道:“不成不成!我还是怕水,今儿已经下过一回水了,再不能有第二回,有劳你送我一程。”
白冉道:“这倒好办,只是你要如何接近迷迷呢?”
花黎啧了一声:“那就麻烦你把我送到迷迷手上了,江小心眼儿和胡一枚有些交情,一定知道我不是普通的猫,他眼睛小,心眼儿比眼睛还小,明面上我可开罪不起。”
白冉点了点头,便朝花黎摊开两手,花黎在桌面上磨蹭了两下,嗖地一声扑进白冉怀里头。
薛凝碧照旧一头雾水:“师兄,你跟这猫子到底在商量些什么事情?我听不明白,快给我解释解释!”
白冉道:“回头再说罢,我先把花黎送去,你莫急,在这亭子里歇会便是,我去去就回。”他说着,一脸好玩地揉了揉花黎毛茸茸胖乎乎的脸和身子,花黎哼道:“你猫儿爷的身子摸着舒服吗?”
白冉笑道:“哎呀,我也是男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迷迷成天把你搂怀里,也不见你抱怨一句。”
花黎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只把下巴搁在白冉手上,白冉见他乖了,才道:“你难不成也喜欢迷迷?”
“那个扫把星有什么好喜欢的?我见了她就没碰上过好事儿!平白无故害我折了五十年的道行,五十年啊!你有五十岁吗?”花黎问道。
白冉摇了摇头:“你既如此厌弃她,怎地又那么紧张她的安危呢?”
花黎张嘴想了想,一时半会儿也答不上来,便不耐烦道:“你到底是姓白还是姓王?咸吃萝卜淡操心地,猫爷的事儿轮得到你过问吗?啊!”
白冉憋着笑直摇头,想不到花黎脾气还挺大,也就毛迷迷降得住他,当下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花黎飞出湖心亭,把薛凝碧一个人晾在那儿吹风。
薛凝碧哼唧哼唧着喝了口茶水,正看着天呢,远远地传来一声轻斥:“徒儿!”
她收回视线循声看去,就见沈艳站在不远处的湖边,顿时喜出望外:“师父!你和江阁主聊完天了?”
沈艳朝她招了招手,待薛凝碧来到跟前,才道:“你小师叔来的晚,方才一晃眼又不见了,江阁主留我们在飞星逐月阁小住几日,今儿你们便不必回沈家了……白冉呢?”
“啊,他给迷迷送东西去了。”薛凝碧道。
沈艳皱了皱眉:“人找到了么?”
“找到了找到了,是白师兄带进来的,这会子应该正跟江云书散步吧?”薛凝碧道。
“怎么少阁主对她如此青眼有加,你这当师姐的不一起去吗?”沈艳问道。
薛凝碧笑了笑:“师父您就别开玩笑了,江少小姐日后若与小师叔婚配,江云书怎么也得找个辈分大过小师叔的,徒儿怎敢压小师叔的辈分呢?”
沈艳先前只想薛凝碧和江云书年纪相当,应该是最般配的金童玉女,此时经薛凝碧一番话提点,顿时豁然开朗起来,随即她再度皱起眉头:“那毛迷迷又算什么?我自然知道她是江少阁主的救命恩人,对她好点儿也是应该的,但这也太好了吧?就凭她的身份和道行,是万万不能嫁入江家的。”
薛凝碧闻言,不由得汗颜道:“师父,咱们可只想着怎么孝顺您和各位师伯师叔师姑呢,哪儿管的上谈婚论嫁,仙途漫漫,六师叔不也自己一个人过了半辈子?徒儿情愿不找道侣,日后常伴师父身边,孝敬孝敬师父便足够了,省得日后找了气味不投的道侣成天吵架!”
沈艳虽然对毛迷迷总有微词,但薛凝碧实在是太让她心疼,她道:“我只想凝碧儿日后有个好归宿,莫要像师父这样,总跟你大师伯纠缠不清,没得跌了自己的份儿。”
“哎!”薛凝碧点头答应着,心里没来由地又想起叶归来,便问沈艳:“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山啊?”
“你这小丫头,前些日子不是吵着要下山么?怎么刚出来又急着要回去?是不是山下烟火气熏着你了?”沈艳问道。
薛凝碧摇了摇头:“我就是有些想念在山上的日子了。”
沈艳静静看着薛凝碧抬手轻轻摸了摸徒儿的后脑勺,薛凝碧上山那年,也是吵着要回家的。结果自己一个人下山时不小心滚下山去,脑袋碰破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她这个当师父的自然是细心照料,那以后薛凝碧很少再提下山了,她原想这一回下山就当是满足了薛凝碧多年的心愿,谁知这丫头却又开始惦记回山起来,不免嗔道:“你啊,怎么老是跟个小孩子似的?”
“跟迷迷比起来,我可差远了。”薛凝碧俏皮笑道,扒着沈艳的肩头,推着她离开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