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迷迷闻言顿时语塞，半晌才涨红着一张小脸怒道：“我师父臭也臭不过你啊！”
胡一枚脸上笑意一僵，也跟着涨红了脸道：“狐狸精怎么了？狐狸精吃你家大米了？我这不叫臭，我这叫别有一番滋味！”
毛迷迷听得脸都青了，恶心得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她憋了半天才道：“胡大爷，你这滋味任谁也消受不起，我师父哪儿能跟您比，那才叫小巫见大巫呢！”
跟毛迷迷这个才十五岁的黄毛丫头打嘴仗，胡一枚颇觉无趣，他背着手走了两圈，才道：“你找的那位阿霁姑娘我并没有什么印象，毕竟斛珠楼里的姑娘多如过江之鲫，我总不能每个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你可有她的体貌特征？若有特别突出的，或许我能想起来。”
毛迷迷能形容得出来才叫见鬼，她甚至连阿霁姑娘的面都未曾见过，就是这个人现在站在她跟前，她也是认不出来的。毛迷迷苦恼了一会儿，忽然想道：“她属羊，身上一直带有一方绣了羊的帕子，你要是见过肯定能记得，在帕子上绣羊的姑娘可不多吧。”
胡一枚眯起眼想了想，抚掌道：“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吧，你提流云镇，我在流云镇曾见过她，确实是个漂亮的人儿，只可惜她在斛珠楼没住几天便离开了。”
“为什么？”毛迷迷歪着头问道。
胡一枚垂眸看着毛迷迷眉心一点红，忽然觉得有些手痒起来，但他把这毛刺刺的小心思按了下去，道：“我这斛珠楼虽说规矩较为宽松，可也不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但凡在此的姑娘只要动了真心又肯受点皮肉之苦小惩大诫，是可以走的。”
毛迷迷扁着嘴看他，嫌弃道：“你变态吗？”
胡一枚哼了声：“我变态我乐意，关你什么事儿？你又不是这楼里头的姑娘，你哪里清楚这当中的利害关系，这楼里头有头有脸的姑娘，每日进账少说也值一斛珍珠，你以为斛珠楼的名字怎么来的？能赚这么多钱，稍微受点儿皮肉之苦便能从良，这是多好的事情，跟那些青楼妓馆比起来，我这儿简直就是天堂了！”
这看脸的天堂不来也罢吧？毛迷迷心里这样想着，却又对胡一枚口中的稍微受点儿皮肉之苦感起了兴趣：“那她们走时会被怎样对待？”
“这个嘛，你要肯来就知道了。”胡一枚朝毛迷迷挤挤眼睛，毛迷迷顿时不再多问，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她低头去看窝在自己怀里的花黎，只见花黎还昏昏沉沉睡着，花黎不是姑娘家，胡一枚下手自然不会留情，这一昏也不知要昏多久，她现在可算是落了单了，但愿沈奕快点来。
毛迷迷心里头心心念念着，胡一枚却又另外打起了算盘，但他面上却十分正经，甚至好心提醒道：“阿霁应该是跟斛珠楼常来的一位公子离开了，不过我楼里向来只待客，从不过问来去之事，你要寻她，只怕还要再费点功夫。”
毛迷迷道：“你把我关起来我怎么去找她？”
胡一枚笑道：“哎呀，我打心眼儿里喜欢你嘛，当然想把你留在身边每天疼爱。”
毛迷迷不禁打了个哆嗦，她道：“胡一枚，你就不怕我师父？”
“怕，当然怕，但是你师父这会子可不在跟前，我爱怎么地就怎么地，你能奈我何？就是你小师叔来，我跟你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又能奈我何？”胡一枚坏笑着上前道。
毛迷迷见他靠近，搂紧了怀里头的花黎，一步步朝后退，但这屋子四面有墙，很快她就被胡一枚逼到了死角。
胡一枚苍蝇一样搓手道：“毛迷迷，山不转水转，你到底落在我的手上。”
毛迷迷强自镇定道：“你别动。”
“不动？我还想着怎么欺负欺负你呢，不动怎么成啊？”胡一枚说着又继续靠近，但很快他停住了脚步并低下头去。
他的肚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毛迷迷手里一根漆黑的烧火棍给顶住，他瞧着那根烧火棍，笑得浑身发颤：“花黎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拿根戳木头的铁棍就想挡住我？”
毛迷迷摇了摇头：“这不是烧火棍。”
“那这是什么？难不成是搅屎棍？”胡一枚洋洋得意地伸手将那烧火棍挪开，但掌心触到的纹路却又让他停了一停，他再次端详那根通体乌漆墨黑的铁棍，这才隐约瞧出上头的纹理。
大多数妖精的寿命短则数百年，长则数千数万年，按理来说，记性是都不会太好的，尤其陈年旧事，多半是记不清也记不牢的。但偏偏就是这一刹那，胡一枚从自个儿那空荡荡的脑子里翻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柳卿卿……柳卿卿！
胡一枚大骇，呼吸间便已退到了门口，随时准备夺门而逃：“你你你，你跟柳卿卿什么关系！”
毛迷迷虽然从沈奕和卓不群口中听说过这位姓柳的前辈，却实在是想不到她名气这么响亮，以至于她在人世间销声匿迹后十几年的现在，还能让胡一枚这样的大妖闻风丧胆。她笑道：“柳卿卿是我师父的小师姑啊。”
胡一枚正要松一口气，却又感到不对劲：“不对！你骗人！”
毛迷迷见他仍旧如临大敌，顿觉奇怪起来，甚至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些迷茫：“为什么说我骗你？”
胡一枚不听毛迷迷说的，只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毛迷迷怪道：“十五岁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柳卿卿是我娘，你是我爹？”她话一冲出口，便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但胡一枚却当真了，他喃喃道：“是了是了，你十五岁，她十五年前走的，你跟她长得那么像，就连气味都像，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毛迷迷惊呆了，她道：“不会吧？你真是我爹？”
胡一枚皱眉看她，嗔道：“你这丫头，我怎么会是你爹，莫乱认人，我还没成亲呢！”
毛迷迷松了口气：“不是我爹，那你嘀嘀咕咕在说什么？”
胡一枚没好气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娘叫什么名字么？还来问我。”
毛迷迷这下子真犯傻了：“我，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娘叫什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爹跟着郁郁而终，第二年一起葬进了祖坟，我是女孩不能去的。不要说我娘，我连我爹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胡一枚叹了口气：“怎么会……你竟是个孤儿？卿卿修道大成，应当长命百岁才是，怎地去得这么早？”
“你不会认错人吧？”毛迷迷问。
胡一枚摇头：“这怎么会认错呢？她祖上曾与狐族结为姻亲，血脉里也有狐族血统，自家人怎么会认不出来？我先前是隔了太久记不得才没认出你的，既然你是卿卿的孩子，我断不能欺负你啊。”
眼下不管柳卿卿跟自己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毛迷迷心里头算是一块大石落了地，她道：“那你刚才怎么吓成那个样子？”
胡一枚耸耸肩：“你娘是个小心眼的女人，谁敢动她心头好，她就能打到你再也不敢动为止，我是吃过这方面亏的，当然要小心为上。但你说你娘已经死了，我是千万个也不信的，她葬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
毛迷迷犹豫起来，即便胡一枚说得那样肯定，她也不确定柳卿卿是否真的就是自己的娘，她道：“你把我带走了，我小师叔来见不到人怎么办？”
胡一枚一想也是：“那你不要走了，在这里等你小师叔过来便罢，以后有时间总能带我去瞧瞧的。”
毛迷迷是打心眼儿里不大乐意带他去祖坟的，毛家村有毛家村的规矩，柳卿卿就算真是自己的娘，胡一枚就算真是她娘家的亲戚，退一万步讲，外姓就是不得入内。她想来想去，还是在斛珠楼等沈奕来的好，便道：“胡一枚，你跟柳卿卿关系很好吗？”
“什么胡一枚？你要叫我一声舅爷的！我是你娘的远房兄弟，还有，不许叫她全名，她到底是你娘！”许是跟毛迷迷认了亲，胡一枚说话都摆起了长辈的架子来，毛迷迷也懒得再想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先囫囵应下保命要紧啊！“舅爷，你跟我娘关系很好吗？”
“那是自然，你娘虽然不是妖类，道术却是人修中数一数二的，放眼人间那叫一个难逢敌手！她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离开饮剑山了，那以后才常去狐族，我跟她饮酒作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儿呢！”胡一枚道。
毛迷迷闻言，也有些憧憬起来，她心里头知道柳卿卿并不是自己的娘，但对这样一个消失了十五年却还活在众人口中的传奇女子，说不向往是假，她真想见见这个据说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我真想见见她。”
“那好说，我有她的画像，斛珠楼里藏有万芳图，她模样虽可人，性子却泼辣得紧，那画像可是我好说歹说才留下的，你随我来便是。”胡一枚说着负手出了门，毛迷迷见他如此干脆，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