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黎没成想把人给吓晕了,奈何此时他内丹在毛迷迷身上,无法化为人形,便紧赶慢赶朝毛迷迷的厢房跑去。等过了院门,花黎停住脚步:“姓江的,这儿可不是你们江家,你来作甚?”
江云书手执折扇,仍旧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玉面公子,丝毫看不出昨天在江家时的偏执与狠厉,这会儿碰上了花黎,他甚至很随和地朝他笑了笑:“迷迷呢?”
“你来沈家张口就找毛迷迷,递过拜帖吗?受主人家邀请了吗?你这样一声不吭闯将进来,和外头的狂蜂浪蝶有什么区别?”花黎哼道。
江云书啪!地一声将手中折扇收回,拿在手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若无主人相邀,江某岂敢来这里造次?我今日前来,可是受沈师姐邀请的!”
花黎一听,猫脸整个皱成了一团:“那个冰块女也真是不长心眼,什么样的人都能带回家来。”
“那也总比某些妖怪来得正派。”江云书笑着接过话茬,好险没把花黎给气死。
“你这个,你这个小心眼子!”花黎气得直叫唤,江云书自然不怕他能闹出什么事儿来,毕竟此时的花黎与昨天大不相同,他的内丹只要在毛迷迷身上一天,他就只是一只会说人话的怪猫而已。
“你不告诉我迷迷在哪儿,我自己去寻便是。”江云书也不跟花黎多废话,便当沈家是自家后花园般,悠哉哉悠哉地找起了毛迷迷的住处。花黎怕他乱来,便一路跟在他后头,行到毛迷迷所在厢房附近时,他才忍不住道:“你别找迷迷了,她今儿早上刚被冰块女罚打坐三天,闲杂人等不可叨扰。”言下之意便是江云书你这个闲杂人等快滚蛋,不要来烦迷迷!
江云书道:“你倒是对迷迷格外关心啊,说起来我倒忘了你是个男人。”
花黎啐道:“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对那个扫把星有情?你当毛迷迷是嫦娥下凡还是怎地?碰上个男的就喜欢她?”
“你嘴上否定,心里还不清楚?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自娘胎以来修行,从未近过女色,不论是母猫还是女妖,人类?除了毛迷迷,和你姐姐沐柔,你碰过第三个女人么?”江云书反问道。
“有!”花黎不甘示弱:“我娘啊!”
江云书眯眼一笑,不再与他理论,只道:“我找迷迷不过是为了昨天的事赔礼道歉罢了,并不叨扰她,你莫要管人间闲事,管好你自己的修行吧!”他说罢,又朝前走了几步,仿佛此前便来过一般,自然而然地转身,走到一扇木格门前叩响了门扉。
花黎张了张嘴,忽然觉得有些回不过味来,总觉得心里头哪里酸酸涩涩地,但他毕竟从未尝过情的滋味,一时之间有些迷茫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毛迷迷站在门口看见江云书,倒是有些诧异,毕竟这儿不是江家。她只想来敲门的或许是薛凝碧,或许是沈奕,甚至沈艳都有可能,却不想来的人是江云书:“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得么?”江云书笑道,见毛迷迷还站在门边,便道:“我大老远从江家过来,你好歹让我进去坐坐吧?”
毛迷迷有些为难道:“有话在门口说罢,二师姑罚我打坐三日,照理来说我是不能见人的。”她说完,便退回门后,要关门谢客了。
“迷迷!”江云书抬手挡住门:“你就这么不高兴看到我?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便是,我改还不行吗?”
毛迷迷皱起眉头,对上这样的江云书,她实在是有些无力应对,:“我不是不高兴看到你,只是二师姑的话我必须要听。既然拜入聚华凝气派,我总不能永远原地踏步给大家惹麻烦,再看着人替我奔波劳碌吧?”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不要往心里去。”江云书急道。
毛迷迷低下头:“我没有往心里去。”
“那你为什么见了我好像很害怕的样子?我不会害你的呀!”江云书问。
毛迷迷道:“我怕二师姑生气罢了,你回去吧,要是想跟二师姑叙叙旧聊聊天,找她便是,我这几天要打坐修炼,就不陪你了。”她说完,伸手捞住江云书的袖子,将他推了出去,砰!一声关上大门,自此坚定道心,再不理人,任凭江云书喊破了嗓子,屋里头再没有半点动静。
花黎蹲在院门口笑得不能自已,只嘲讽江云书:“你看你,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上赶着找不痛快,我都说了迷迷不会见你,你还偏要迎头上去听她亲口讲,不撞南墙心不死啊!”
江云书有些忿忿地握紧了扇子,只听那上等湘妃竹制成的扇骨在他手心里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下子就被揉烂了:“看来你那条猫舌头是不想要了?”
花黎哈欠打到一半,忙把舌头缩了回去:“江云书,你都跟迷迷保证过了,再不找我的茬,你现在是要反悔了么?这可是在迷迷屋头啊!”
“我自然不会找你的茬,可别人我就不清楚了!”江云书卷起袖子,作势要抓花黎,花黎见状,赶忙转过身子蹦上墙头:“姓江的!你不是好人!你跟我一个猫过不去,你好意思么?这儿可是沈家的地盘,你敢爬沈家的墙头么?”
回答他的,是一张铺天盖地的捕妖网。花黎站在高处被网了个猝不及防,他没料到江云书这个小心眼子出门在外竟然还会随身带这种东西!但无论他这会儿骂的是江云书的爷爷还是奶奶,江云书大手一捞,提着装在网兜里的花黎便往外头去了。
毛迷迷在屋里头听见花黎指着江云书骂,还当他又跟江云书闹别扭,只专心修行,全然不知花黎这会子落进江云书手里,下场究竟会如何。
萧家两位长辈年岁已高,过午都会待在屋中小憩,是以外头除了丫鬟婆子和家丁,便再不见其他人影。江云书将网起来的花黎往广袖底下一藏,便径直带出了萧府,因是大小姐请上门来的江家少爷,是以谁也不敢拦下多问一句。
花黎就这么被带了出去,江云书衣服布料不知是用什么制成,朝他身上一盖,纵使他骂上了天,旁人也听不到半点声音。一直被带着走了很久,久到花黎心里头渐渐地害怕起来,他这会子一点道行也没有,除了会讲话,跟寻常家猫没有任何分别。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了,即便江云书将他剥皮涮火锅了!他也只能乖乖受下!
“姓江的!你究竟要把我带去什么地方?”花黎怒问道。
江云书笑笑,将广袖移开,花黎眨了眨眼,等到适应了外头的光线,顿时吓得浑身被毛倒竖起来。
“我没剪了你身上哪块肉算你福大,不过至于这命大不大嘛,还是要看你的造化了。我也不知道狗吃不吃猫肉,你要是活着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江云书说罢,将捕妖网上的线绳一抽,隔着老远的距离,将花黎扔进了狗场。
伴着一声凄厉猫叫,花黎一跤摔在泥坑里头,还来不及从地上爬起,便觉浑身毛刺刺起来。他抬起头,只见自己周身全是凶猛的恶犬。
“江云书!我跟你势不两立啊!喵嗷!”花黎的惨叫伴随着无数犬吠声逐渐被湮没殆尽,江云书站在外头不曾亲眼见到,颇觉可惜,他拂了拂袖上的猫毛,转身又朝闹市去了。
毛迷迷这一打坐,不知不觉间便过去了一日,晚上薛凝碧前来送饭,左右不见花黎,还是把毛迷迷叫醒过来:“迷迷,那只猫子怎么不见了?”
毛迷迷想了想道:“只怕是闲萧家太闷,自己出去找乐子了,不必担心。”
薛凝碧看着自己特地炸好的小鱼干,挑眉道:“他一个猫能跑去什么地方啊,饭点了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事?这样吧,小鱼干我不收了,放在这儿,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上。”
毛迷迷点了点头,又问薛凝碧:“师姐,小师叔回来了吗?”
薛凝碧摇头:“不知道呀!我今儿一整天都没见到他了,回头他来了我告诉你吧,眼下你正在打根基,若有不懂之处问我便是,再深的地方,只能请教我师父了。”
毛迷迷道:“我只是想问问小师叔,花黎的内丹在我丹田内是否会受到影响,以及,究竟该如何使用蔫儿坏。”她说着有些无奈地看向搁在桌上的某根烧火棍。薛凝碧噗嗤一声笑道:“哎呀,这可就难倒我了,师姐我的佩剑是潋滟,因为剑身有虹光如水波潋滟而得名,师门中哪怕是大师伯这样脾气古怪的人,也到底拿的是剑,可你手上这把,我实在是没有见识过。只是偶尔从小师叔口中得知,蔫儿坏当年是有怪剑之称的,怪剑怪剑,想来是不走寻常路子的吧。”
毛迷迷叹道:“或许吧,我昨日头一遭使得蔫儿坏,发觉此剑果真有些不同,只是我道行低微撑不了多久,若是能够自如驾驭,想必当中奥妙也能探究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