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一声不吭听江云书说话,将素面吃完,便就起身离开,江云书见他装聋,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聚华凝气派多少因为江家的势力而有所收敛,他也并不担心沈奕真的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妤妤的事。
只是毛迷迷似乎对沈奕余情未了,这倒叫他有些头疼起来。
“喂,人都走远了,你还看?”杨绵绵抱着只枕头正擦嘴,见毛迷迷还杵在窗边,忍不住叫道。
毛迷迷回头看她:“你知道我在看谁?”
“不就是那个沈道长么?”杨绵绵说着冲毛迷迷挑挑眉:“那沈道长相貌也不错,你要跟他相好,也不比那江少阁主差到哪里去嘛!”
毛迷迷道:“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她说罢,揉了揉怀中花黎的脖子,杨绵绵道:“我只知道花黎三年前从云州失踪之后便再也没有现过身,没想到居然是被沈道长捡走了,对了!你那颗内丹是怎么回事?花黎道行连五百年都没有,你给他那颗怎么比我自己的还大!”
毛迷迷道:“我修炼方式与他人不同,花黎这颗内丹在我体内随我修炼三年,自己长这么大的,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说着又皱巴着眉头道:“也不知道黎黎什么时候好起来。”
“那我把我的内丹给你,你帮我也养个三年如何?”杨绵绵提议道。
毛迷迷瞥她一眼:“好啊,但是三年后你也像黎黎一样当只吃草羊么?小花猫我还能带着,你那小身板给我当坐骑我都怕一屁股把你给坐死了,到时候你失去人性,我干脆把你卖了片肉吃算了!”
杨绵绵脸色一变,哼唧道:“臭丫头!”
毛迷迷不与她辩论,只是说道:“你还记得百花醉红颜胭脂么?”
“黎州城内不是不产这种胭脂么?你那狐妖朋友应该是记错了吧?”杨绵绵道。
毛迷迷说:“她确实记错了,这胭脂并不产自黎州城,但我确实找到了。”
“咦?此话当真?”杨绵绵来了兴趣,毛迷迷将那盒胭脂从袖中取出,脸上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她道:“当然是真,传言这胭脂抹一抹可年轻十岁,我想这胭脂也确实值得有此功效。”
杨绵绵眨眨眼睛,看着毛迷迷手中那白玉盒:“真的?我试试看。”
毛迷迷道:“这胭脂是以九十位少女鲜血做成,你还想试?”
杨绵绵伸出的手立刻缩回被窝里头,满脸的嫌弃:“我吃素的嘛!这胭脂居然要杀那么多人来做,别拿出来脏了我的眼睛!”
毛迷迷道:“既然胭脂已经拿到了,黎州城也不该再久留了。”
杨绵绵在床上躺了一天,也觉得浑身骨头酥软,只说:“那就快些走哇!”
毛迷迷看向门口,巧的是,她视线刚一过去,外头就有人敲起门来。
“谁?”杨绵绵问。
“江云书啊。”毛迷迷道。
杨绵绵正瘪嘴,外头江云书道:“迷迷,我能进去吗?”
毛迷迷道:“绵绵还在休息,你别进来,我出去找你就是了。”她说罢,将花黎朝床上一放,留那一猫一羊在床上摊煎饼,自己开门出去。
江云书站在门边,见她出来了,才有些安心道:“我还以为你又走了。”
“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反悔,你有什么事吗?”毛迷迷问。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眼下时节尚早,黎州城没有什么景致,我想请你去看戏打发打发时间。”江云书道。
毛迷迷说:“你不去陪陪江姑娘么?”
“她自有沈师兄作陪,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是时候该松手了。”江云书说罢,朝毛迷迷伸手:“不知迷迷姑娘可否赏脸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江云书这般盛情邀请,毛迷迷实在没有推拒的道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到了江云书的掌心。
杨绵绵只听见外头俩人低声细语,再看此时正趴在自个肚子上眯觉的花黎,不觉越加烦闷起来。
黎州城面朝大海,是一座临海城市,土壤因为海水的浸泡侵蚀,并不适合种些花儿草儿的,城中但凡有几个钱的人家,都会花点钱从外头挑土回家种植。
是以毛迷迷与江云书在黎州城内走了一天,也没见到什么好看的,说是要看戏,却又挑错了时候,两个人就像两只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走。
一直到天色擦黑,江云书才算带毛迷迷找到一家还算不错的馆子,由于干尸案告破,今夜上街的人硬是比平日里多出数倍。
毛迷迷瞧着那些行人,不由得感叹:“这才叫热闹嘛。”
江云书道:“你喜欢热闹?”
毛迷迷点头:“街上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哪里高兴得起来呢?”
“确实人多些好,一个人总归冷清些。”江云书说罢,见毛迷迷盯着自己瞧,便问:“我脸上开花了?”
毛迷迷摇了摇头:“你脸上没开花,只是三年不见,你好像变了。”
“哪里变了?我这颗心可都是归你的呀!”江云书笑道。
毛迷迷看着眼前的江云书,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时过境迁,这人多少也是有些变化的,就像沈奕比起三年前,似乎更加沉默寡言了,她也不知道他修炼进境究竟如何,是不是当真过得那么不顺遂?
江云书见毛迷迷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又怕她不高兴,便问:“怎么?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闷闷不乐地?”
毛迷迷道:“江云书,你真的不会再追究三年前的事了么?”
“我只要你平安无事便好,还指望追究什么呢?那尸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怎么你修为竟有如此造诣了?”江云书问道。
毛迷迷不敢把浮沉珠的事告诉他,江云书毕竟是姓江的,她只转移话题说:“这三年我也努力修炼了呀!”
江云书道:“那就好,那就好……这三年来我一直记挂着你,只怕你有个好歹,看来你还是有些慧根的嘛!”
毛迷迷笑而不语,只拿桌上的清茶小口浅呷,两人一时无话。
待到夜色渐深时,这餐相逢之后再聚首的饭,才算是吃得差不多了。
修道之人不饮酒,江云书却有些朦胧的醉意,三年时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却难以改变一个人的心,对于毛迷迷的拒绝,他始终难以释怀。
毛迷迷见江云书眼神迷离,便给他倒了杯茶水,举手递过去时,却被他捉住了手腕。
江云书道:“迷迷,你嫁给我吧。”
毛迷迷眨眨眼,笑了:“你开什么玩笑?绵绵说的都是诨话,你也跟着犯浑?”
“不是诨话!我娶你为妻,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有飞星逐月阁撑腰,玉虚真人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江云书急道。
毛迷迷抽手,奈何江云书握得死紧,她一时之间挣脱不开,只道:“可我不会嫁给你。”
江云书一顿,眼中疯劲渐渐下去了,他喃喃道:“你不会嫁给我,你还喜欢沈奕?”
毛迷迷将手抽回,摇头道:“我谁也不嫁,我一辈子都是一个人!这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万,何苦栓死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担不起你这份厚爱的!江云书!”
江云书抬头看她,却见毛迷迷自顾起身离开食肆,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我只要你一个人啊。”江云书喃喃道。
是啊,这世上如花美眷多的是,可他弱水三千,只要一个毛迷迷!就算她心有所属了那又如何呢?他认定了的人,谁也抢不走的!
毛迷迷刚出食肆,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来,她转头正要开口,却见眼前忽然扬起一阵粉尘,再来便觉头重如灌铅,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便朝前一歪,失去了意识。
杨绵绵等到半夜,也不见毛迷迷回来,但毛迷迷本事好,她也不担心这丫头会被什么妖怪掳了去。可越是这样想,杨绵绵便心里越是没有着落起来,她挣扎着起床去打开窗户,坐在窗边朝下看,今夜街上行人颇多,可她怎么也找不到毛迷迷的身影,好像毛迷迷再也不会回来了似地。
花黎吃完晚饭睡了个囫囵觉,被窗外吹进屋里的凉风激醒,从床上跳到窗边,月儿高高挂起,猫儿眼中流转的水光也渐渐清明,杨绵绵正要把他从窗边抱下去,却见花黎忽然人立起来,吓得她差点翻倒在地!
“花,花黎?”杨绵绵叫道。
花黎转头看她,胡子一颤一颤地,张嘴道:“迷迷呢?”
“她,她跟江云书出去了。”杨绵绵道。
花黎道:“江云书?她跟江云书走了?你们没有人告诉她毛家村的事吗?”
“什么事?那毛家村怎么了?”杨绵绵一脸的莫名其妙,花黎却说:“那江云书可不是好人!我去找迷迷!”他说着要出门,杨绵绵赶紧叫住他:“等等!”
花黎转头一脸不解,却听杨绵绵道:“你先化形看看!”
毛迷迷迷迷糊糊间只觉浑身酥软,她抬了抬胳膊,未来得及放下,便被一人握在手中,再凝神去看,就见江云书默默坐在床边看着自己。
“江云书?”毛迷迷叫道。
后者在她手背落下细碎的吻,低声道:“迷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