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妃派来的两名宫娥是宫里出了名的巧手,经她们的一双手打扮,白玲珑那张本来就招人喜欢的脸蛋便变得有些不同了,稍施粉黛便少了几分清纯多了几分魅惑,此前如同一株清水芙蓉如今却如一株妖媚海棠。白玲珑生性好动,素来不喜欢累赘束缚,从来没穿过如此繁琐的衣服,只见两个宫娥在她身上忙前忙后,好半响功夫,她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两个宫娥上下打量着白玲珑,寻思着哪里该添哪里该减,又是好一会的功夫,这才满意地点了头,白玲珑如今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再是邻家清纯的小妹妹,而是娇生贵养的公主殿下,妍资俏丽耀如春华。
“两位姐姐,我的头好重呀。”白玲珑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自己如今有多与众不同,她只觉得自己脑袋好像比平日重上了几斤几两,若不是她有一番功夫撑着,怕是已经压断了脖子。白玲珑还未同那个太子殿下见面,便觉得他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居然起这么坏的心思,想要活活将她重死。两位宫娥闻言偷偷笑了笑,这才搀扶起白玲珑,道:“请姑娘忍耐几许,我们这便去启欢殿。”
启欢殿内,载歌载舞。
衡忠坐在正中央,笑得是合不拢嘴,他们丰秦几番向域境示好,他们都不为所动,如今竟自己送上门来,还道一定是丰秦雄厚的国力而让他们感到了敬畏,这才特意派了太子殿下过来同他们建立邦交,只是有一点他很困惑,为什么这个太子殿下指名道姓要见白玲珑,难道那个白玲珑是域境人?
面容俏艳的舞姬舞姿甚是优美,可有几个人却是无暇欣赏。萧展珩捏着茶杯,来的人都是老熟人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只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孟昭鹫居然这么快便去而复返,他不是要同那涟苘公主大婚了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跑来丰秦做什么。
萧文朗的视线虽然是落在舞姬的身上,可他的心里却在揣摩着孟昭鹫这番来丰秦的意图,他为什么要见白玲珑,那个白玲珑到底是什么人?萧展琎向来不会出席这种场合,可听了宫娥说,那域境太子是冲着白玲珑来的,这便不放心的也要来凑一脚,他垂着眼睑,无心欣赏歌舞,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闷酒。
“禀陛下,玲珑姑娘带到。”高公公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他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门口,只听见一阵悦耳的铃铛声由远至近,白玲珑便有两个宫娥搀扶着,走到了启欢殿内。白玲珑只觉得脑袋奇重,也没有注意众人流露的惊艳之色,只见她朝衡忠,吕惠妃,以及一众殿下请安行礼后,便定睛看着殿内,想要看一看那个害得她这么苦不堪言的人到底是谁,“孟鹫!你怎么会在这?”待她看清那位所谓的贵客模样后,白玲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且慢!
白玲珑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她认识的那个孟鹫虽然不像是贫苦人家,可面前这位打扮如此华贵的太子殿下断然不是那个因为好赌的父亲而被卖入小倌馆的孟鹫,这世上竟有人长得这般相似!白玲珑不免感到十分的惊奇,但见那人朝她笑了笑,居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对、对不住,我认错人了。”白玲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那个太子殿下给拉住了,只听见他的声音十分的耳熟,“你没有认错,是我。”孟昭鹫咧嘴笑了笑,得见佳人,佳人也还记得自己,这也不枉费他为了退婚而废了这么多的心思。
说起那日,他被李磊司等人强制掳回了域境,父皇唯恐他会再逃婚,这便将他锁在了房间里,不许他出去,他把心一横,这便学习了姑娘家绝食的那一套,活活将自己饿了四五天,饿得自己奄奄一息了,父皇和母后才心软将自己放了出来,并且允诺不会再逼着他同涟苘公主结婚了,他这才肯咽下一口粥水,小命保住了,婚也不用结了,待身子恢复了后,他便同父皇说,自己要来丰秦做客,父皇实在是怕了他了,也只能允了,他这便急匆匆的启程,寻思着再见上白玲珑一面。
“你……”白玲珑不解的蹙了蹙眉,她好像是明白了过来,合着孟鹫此前一直是在骗她!他的身世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他这不是存心在愚弄她么!白玲珑有些生气,这便踢了孟昭鹫一脚,孟昭鹫挨了打也不生气,反倒笑得很是开怀。
衡忠虽然一直没有做声,但他总算是看明白了,是他想太多了,看来这位太子殿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禁重新审视了一番白玲珑,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连域境的太子殿下都被她迷得晕头转向的。
“我不想跟你说话。”白玲珑踢了一脚也不见消气,气呼呼的把脸扭到了一边,见到萧展珩也在席间,便想要朝他走去,却被孟昭鹫给一把拦了下来。“好嘛,我知道我骗了你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孟昭鹫的表情有些可怜兮兮,白玲珑回过脸看他,他这表情这说辞好是眼熟,那日,他便也是这样,戏弄了她一番好心。
“不理你。”白玲珑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孟昭鹫却也不恼,白玲珑走到哪他便跟到了哪,白玲珑在萧展珩身边坐了下来,他也在萧展珩那桌旁坐了下来。萧展珩同孟昭鹫对视一眼,虽然没有交谈,可两人的眼里却迸发出了火光。
孟昭鹫笑着,往萧展珩的茶杯里满了些茶,这厮好阴险呐,为了不让自己跟在白玲珑的身边,竟然做那种通风报信的奸诈之事,这若是公平竞争,他比不过他,他便也就认了,可他这般连竞争的机会也不给他,那便显得太小气了。
萧展珩笑着,往孟昭鹫的酒杯里满了酒,这厮好无耻呐,白玲珑是他的人,他却要死皮赖脸的缠着白玲珑,他如今可真是内忧外患,左右有萧展琎和萧文朗,后面还有个孟昭鹫虎视眈眈,他抬眼看了看白玲珑,白玲珑便将自己手里的糕点放到了萧展珩的碗里,同他笑了笑,还好,他根基牢固,绝不会让别人有机可趁。
这若是明眼人,便也应该看出个端倪来了。
衡忠低头思忖着,这白玲珑可真是个妙人,孟昭鹫为何对她情有独钟呢,若说只是因为相貌,不免又太肤浅了一些,难不成是有什么内幕?难道说白玲珑身上有什么藏宝图之类的?若是这般,那便决不能让孟昭鹫将白玲珑带走了。
吕惠妃低头轻笑着,衡忠看得不透彻,她却是看得很明白,那孟昭鹫可是喜欢白玲珑,这番来到丰秦也不过是为了白玲珑,她不喜欢萧文朗同白玲珑亲近,所以她是十分愿意给孟昭鹫做一个顺水人情顺水推舟,只道他日孟昭鹫会记得她曾对他的一番好意。
“殿下,饮酒伤身,你不要再喝了。”白郁芳伺候在萧展琎的身边,见他一杯接着一杯似乎要将一番苦闷用酒填满,这便轻声地提了他一句,他还在服解药,虽然身体比以前恢复了一些,可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不用你管。”萧展琎却连看都没看白郁芳,只管低头继续喝着他的闷酒。白郁芳的脸色变了变,这便也没有再说话,她抬眼朝霍启一看去,只见他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看着白玲珑,她的心便像是被人用刀剐着似的疼,所有人都绕着白玲珑转,却没有人肯看她一眼。
白郁芳退到了后头同一众宫娥站作一排,她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地面,心里不禁有些扭曲,从小到大,师父便将所有的宠爱都放在白玲珑的身上,虽然看着是一视同仁,可白郁芳知道,师父心里最疼的是她,对她最是与众不同,他将她当作亲女儿般疼爱,师父待他们恩重如山,就算师父有偏袒她也觉得是理所当然,可为什么连其他人都是这样呢,她自问并不比白玲珑差,可为什么霍启一却连一个小小的机会都不肯给她呢?
热热闹闹的接风宴总算是结束了,尽兴的众人陆陆续续的走了,白玲珑搀扶着萧展珩,也准备同他一起回畅安宫,可在这时,萧文朗走了过来,看着白玲珑的眼神很是深情,“玲珑,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罢,别阻着展珩休息。”萧文朗的年纪虽是比萧展珩小,可他的辈分却比他大,若是较真,萧展珩还得称他一句皇叔。
白玲珑为难的看向萧展珩,只见萧展珩猛地咳嗽了几声,吓得白玲珑忙地抚着他的背顺气,她见了他这般模样,更加不可能同萧文朗回去了。她的表情肃了肃,本要严词拒绝,这便见孟昭鹫在这个时候冒出了个头来,一本正经的说道:“璟王殿下的身子可真是弱,恰巧本太子从域境带来了一味神药,有病治病没病防身,瞧你咳得这么难受,快服下罢,服了便会舒服多了。”
萧展珩的目光淡淡的扫过孟昭鹫,他这狡猾狐狸定是想了个什么损招来报复他,他本不想理会他,可白玲珑担心他,便急着问他讨那味神药。孟昭鹫看着白玲珑,道:“虽然这味药很贵重千金难得,但我可以给你,只是你不许再气我,好不好?”
“好。”白玲珑哪里还顾得上同孟昭鹫讨价还价,对于她来说,只要萧展珩无事,其他的事情便都不重要。孟昭鹫见白玲珑答应了,这便微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布囊,递到了萧展珩的面前。萧展珩皱了皱眉,这个孟昭鹫可真是无耻,不仅想要戏弄他,还借着他骗得了白玲珑的原谅。
“快吃罢,此味神药,药效极佳,一剂见效。”孟昭鹫强忍着笑意,这颗牛屎丸他藏了很久了,终于能够拿出来了,萧展珩害得他饿了这么些天,他怎么能不同他算一算这笔账,他这计一石二鸟用得可真妙,他倒要看看,萧展珩如何接他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