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可别喝了,酒多伤身。”吕惠妃嘴上装模作样的劝说着,可却还是用眼神示意宫娥替白郁芳的酒杯满上酒。她等这个机会,可是等了许久了。今日畅安宫里头的眼线汇报,白郁芳和萧展琎亲眼见得白玲珑同霍启一亲近,这一男一女被伤得不轻,萧展琎回了瑄王府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门内,谁也不见。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自然是要派人将白郁芳再请到兴安宫里头来,说是谈天,可她却意在劝白郁芳饮酒,布了一桌子的菜,白郁芳却是连一著也没有夹。
白郁芳只是埋头饮着苦酒,并没有接吕惠妃的话。在她的脑海里,霍启一同白玲珑相拥的画面始终挥之不去,如同梦魇,她很想要问一句,她到底哪里比不上白玲珑,为什么霍启一就是连看都不看她。她终于肯承认,她妒忌白玲珑妒忌得快要发疯,萧展珩、萧展琎、萧文朗、霍启一、孟昭鹫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竟然就只对她一个人情有独钟,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她在她的身边,永远也只能是衬托,别人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她。
想罢,白郁芳又仰头饮光了满满一杯酒,吕惠妃用眼神示意宫娥继续满上。她故作亲切般,将手搭在了白郁芳有些冰凉的小手上,缓缓开口道:“其实本宫知道你何为这般苦闷,你对霍启一的感情,本宫看得出来,听说你同玲珑那丫头是师姐妹,她明知你仰慕霍启一,却这般横刀夺爱,确实是不应该。”
“呵,怎算横刀夺爱,霍启一根本连瞧都不瞧我。”白郁芳仰头又是饮下一杯,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她同霍启一,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本宫可不这么觉得,玲珑那丫头同谁都亲近,小小年纪心思却重,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并不是你不好,只是你手段没有她高明。”宫娥又替白郁芳满上了一杯酒,白郁芳的眼里此时已有了惺忪的醉意,吕惠妃的语气很是轻柔,明明是说着煽风点火的离间话,话音却柔得像是在唱江南小曲儿。
“呵,我的手段自然是不够她高明,她又同萧展珩亲近,又同霍启一牵扯不清,还吊着萧展琎对她念念不忘……”白郁芳空肚饮了不少酒,脑袋昏昏沉沉的便伏在了桌上,她说着酒话,竟也没有注意,连名带姓的呼着萧展珩的姓名。吕惠妃见她醉得差不多了,便扬手屏退了伺候在旁的宫娥,宫娥会过意,退出了房间,顺带关上了门。
“说起来,自从她去了瑄王府之后,瑄王便变得跟以前有些不同了,他们两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本宫可是听说他们在府里头是水火不容,怎么忽然又变得念念不忘了?”吕惠妃那轻柔的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引诱着白郁芳不停的说出更多。
“那不过都是计谋而已,她在替萧展琎治病,很快,萧展琎便可以恢复如前了……”白郁芳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她也没有意识到,她说得这一番话,是白玲珑千叮万嘱她不能告诉别人的话。吕惠妃闻言不免一怔,她虽然早料到白玲珑同萧展琎之间不简单,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白玲珑打得竟是这样的主意。
“你喝醉了,今夜便留在我兴安宫歇息罢。”吕惠妃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轻轻的抚着白郁芳的背,白郁芳本就觉得发困,被吕惠妃这般抚得舒服,很快,她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直到翌日,她觉得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白郁芳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开眼便瞧见了衡忠那张皱皮老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白郁芳心头猛地一震,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此时的她竟然是赤身裸体的同衡忠共睡在一张榻上!
这是多么恐怖而又让她感到恶心的事情,白郁芳强忍着想要杀了衡忠的冲动,她抱着被子,准备越过衡忠下榻,可就在这个时候,衡忠忽然睁开了眼睛。“你醒了?”衡忠看着白郁芳,露出了一个笑容,不等白郁芳反应过来,衡忠便拉住了白郁芳,一把将她反身压在了身下,昨夜她醉得离谱,也不知他宠幸了她,如今她醒了,他正好再同她温存回味一番。
“你别碰我!”白郁芳受了刺激,也顾不上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皇帝,她猛地一脚,便将衡忠踢到了床下去,衡忠一把老骨头,被踢得哎声连连,这一声声的哎声,便把守在门外的人都引了起来。
“陛下!”吕惠妃进了门便是一声惊呼,忙地上前将衡忠扶了起来。“大胆!你竟敢行刺朕,来人……”衡忠被踢得不轻,当下是怒火中烧,这白郁芳蹬鼻子上脸,他不给她些颜色瞧瞧,这一国之君岂不是白当的!“陛下,妹妹同你开玩笑呢,这闺房之乐你怎得当真呢?”吕惠妃忙地将衡忠未说完的话给拦下了,若衡忠火气不消,白郁芳这一脚,很有可能便葬送自己的性命。
“闺房之乐?有这样的闺房之乐么!”衡忠扶着自己的腰,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看着白郁芳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陛下,打是情骂是爱,这不就是闺房之乐么。”吕惠妃轻笑着,她眼角的余光扫过白郁芳,只见她目光呆滞面如死灰的坐在床上,显然没有在听他们两人的谈话。
“哼,朕要上朝去了,这丫头交给你管教。”衡忠又看了白郁芳一眼,自己也是好久没有宠幸过新妃子了,白郁芳虽然性子暴躁了些,可瞧她的相貌,就这样杀了也确实可惜,这便甩了甩袖子,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有小厮搀扶着离开了。
吕惠妃屏退了其他的宫娥,一步一步地朝着白郁芳走去,衡忠虽然没有明说,可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他让她管教她,意思便是他对白郁芳还是中意的。
“妹妹,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同陛下怎么会……”吕惠妃走到白郁芳的床边坐了下来,她的表情很是诧异,仿佛对她一手策划的此事毫不知情一般。“……”豆大的眼泪从白郁芳的眼眶中掉落,她的心在这一刻已经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吕惠妃的话,她根本记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依陛下的意思,相信很快便会有册封的旨意传来了。”吕惠妃叹息地摇了摇头,衡忠已经这般岁数了,一旦白郁芳被册封,她的下场便只有老死在宫中了。“娘娘,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被册封,我不想当圣上的妃子……”白郁芳听了吕惠妃的话,终于是有了一点反应,她的眼泪流得汹涌,她一想到衡忠的那张老脸,她便恶心得想要吐,她宁愿一头撞死在墙上,也不愿成为他的妃子,一辈子被困在这个皇宫里头。
“本宫待你如亲妹妹般,怎忍心看着你同我一般,这一旦被册封为妃,即便你死了,你也只能是深宫里的一缕冤魂,休想逃出去。我也很想帮你,可是妹妹,本宫的身份是陛下赐得,你别看我好似很风光一般,其实都是仰仗着陛下的恩宠,若是陛下不再宠信我了,那我便是连个寻常宫娥都不如,试问我,又什么有能力帮你。”吕惠妃说得亦有些道理,白郁芳闻言便绝望的垂下了眼睑,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她多么的后悔昨夜自己为何要饮得酩酊大醉。
“你同当年的我真是相像,那年我亦是如此糊里糊涂便被陛下宠幸了,哎,这便将一辈子都搭了进去,那宫娥到了岁数还能够放出宫去,可我却只能老死在宫中……”吕惠妃为了让白郁芳相信她是同她站在同一阵线的,不惜编着谎话来骗她。白郁芳的思绪凌乱,她已经没有理智再分辨吕惠妃到底是敌是友了。
白郁芳没有抬头去看吕惠妃,既然注定要老死在宫中,那她不如现在便以一死保住自己的名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自己,再面对霍启一,若是被霍启一知道,他会怎么看自己,呵,或许他根本就不会理会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只有白玲珑的存在。白郁芳把心一横,想要一头撞死在墙上,可吕惠妃心思细腻,早就料到她有这一手,在她还没来得及撞上时,她便已经稳稳地将她给拦了下来。
“妹妹,你也不必这般绝望,本宫帮不了你,可不代表别人帮不了你。”吕惠妃迟迟没有将后话说出,为得就是想要试探一下白郁芳,见她这般,她便也就放心的开口了。白郁芳抬头看着吕惠妃,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连她都帮不了她,还有谁能够帮得了她?
“他日若是我的朗儿继承帝位,本宫向他请旨一道赦免你出宫,又有何难。”
“陛下这般重视永安王殿下,他被册封为太子,不是迟早的事情么?”这些日子白郁芳待在宫里头,也听了不少闲言闲语,谁都知道,虽然萧文朗未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可太子之位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你知道为何陛下迟迟没有将朗儿正式册封为太子么,在他心中,太子的最佳人选,仍然是琎儿。”吕惠妃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她继续说道:“一旦琎儿康复,那太子之位自然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白郁芳的眼神猛地震了震,她似乎是听明白了吕惠妃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她低着头,不去看她也不回她的话,她的内心很纠结很痛苦。
“你我身处在这深宫之中,若是凡事只为他人着想,那便是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中。在这深宫里头,谁敢说自己的双手没有沾上无辜的鲜血,人,还是得为自己着想打算。本宫并不是想要强迫你去作什么决定,你自己寻思罢,本宫只能言尽于此了。”吕惠妃看着白郁芳,见她这般表情,便知她还未有下定决心,她拿捏人的心思很有一套,眼下勉强白郁芳去作决定,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给她多一些时间思考,让她慢慢走进她设好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