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且慢!”许留柏高举着手大喝一声,大雨将他的衣衫几乎都打湿了,他快步朝萧展珩走去,越是看他手中的遗诏,便越是觉得疑点重重。其实自衡忠病重,吕惠妃宣读那所谓的圣旨开始,他便心有疑惑。他辅佐在衡忠身边已有十年,依衡忠的性子,若真是要册立为萧文朗为太子,那萧展琎的丧事必然是要交于他去办,可衡忠却将这样重要的一件事交给了萧展珩,显然那时在他的心里,萧展珩已经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而让衡忠改变主意,他尚能理解,可蹊跷就蹊跷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衡忠便在一夜之间忽然病倒了,并且连一些先兆都不曾有,衡忠便驾崩了,许留柏对于吕惠妃宣读的那道圣旨,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如今听得萧展珩这么一说,他倒是宁愿选择相信萧展珩的话。
“许丞相,难道你也被这逆臣贼子的胡言乱语所迷惑了吗!”萧文朗大喝一声,便上前拉住了许留柏。雨势没有减弱,并在逐渐加大,所有人的衣裳都被大雨打得湿了个透,吕惠妃偷偷向廖先雍使了一个眼色,若是许留柏倒戈,那朝中那些以他马首是瞻的大臣岂还会站在他们这一边。
廖先雍领会过吕惠妃的眼色,他装作对萧展珩手上的遗诏亦有怀疑般,逐步朝他走去,但他最终却是在许留柏的身旁停留了下来,他的手心藏有一根毒针,只要轻轻刺上许留柏一针,他便会中毒身亡。廖先雍装作不经意间,伸手想要去拍许留柏的肩膀,可就在他即将得逞之际,忽如其来一只手狠狠地掐在了他的手腕上,使得他使不出力气。
“太傅,你这是想要杀人灭口么?”林琅狠狠地擒住了廖先雍的手,冷笑一声道。不明所以的许留柏被他们俩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又听得那骇人听闻的四个字,当即离廖先雍离得远远的,问道:“年轻人,此话怎讲?”
“太傅定是害怕许丞相发现本王手中的遗诏才是真本,担心许丞相会向着本王,这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将许丞相杀害,以绝后患。”萧展珩快步行至许留柏的身旁,一语道破了廖先雍的打算,又将自己手中的圣旨交到了许留柏的手中,道:“许丞相,你在皇爷爷身边多年,定能一眼认出哪道圣旨才是皇爷爷的真迹。”
“萧展珩,你可知诬陷朝廷忠臣是何等的大罪!”吕惠妃见廖先雍被林琅擒在了手中,不禁着急喊道。
“他不过是个师门叛徒,哪是什么朝廷忠臣。”林琅冷笑一声,将廖先雍的手扣反,将他藏在手心的毒针给抢了过来,展现于众人的面前。廖先雍见自己的行动暴露,这便也不再伪装,只见他身手极好一个反向踢腿踢中了林琅,脱离了他的禁锢后,又忙地从袖中掏出了数根毒针,咻咻发向林琅,林琅闪避不及,便有几根毒针刺在了他的身上。
廖先雍得意地笑了笑,可见林琅像是个无事人一般,他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原来,白正贤早已料到了廖先雍这一手,早已为众人准备了极细地铁片镶嵌在了衣服里,如此一来,就算廖先雍用毒再高明,也伤不了他们分毫。
“璟王殿下的这道圣旨当真是陛下的真迹!”许留柏同几个大臣围成一圈仔细地端详着萧展珩拿出来的圣旨,的确是衡忠的字迹,更何况廖先雍既然想要杀人灭口,便定是做贼心虚,他们所宣读的那道圣旨定当是自己伪造的!
“胡说,一群乱臣贼子竟要串谋造反,来人,还不速速将他们拿下!”萧文朗气急攻心地高呼道,他身后那数千禁卫军便得令想要上来捉人,萧展珩从孟昭鹫那借来的八千军马便亦在这个时候大显神威,不需要萧展珩命令一句,他们便已经训练有素地散开,等禁卫军反应过来,他们便已经将禁卫军被团团包围住,仗着人多的优势,轻松将禁卫军手中的武器悉数缴获,萧文朗如今是没有兵将可用的将领,胜负似乎是已经有了分晓。
“成王败寇,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只是此事与我母妃无关,你且放她一条生路,莫要作孽太深。”萧文朗自知自己已经败了,他们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白郁芳竟然会偷走了衡忠册立太子的圣旨,便是因为这一着,才会被萧展珩反噬。
“与你母妃无关?你可知你母妃的身上背负了多少的人命,即便将她千刀万剐也愧对因为她而死去的亡魂。”萧展珩的双眸紧紧地看着吕惠妃,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阴鸷,于他而言,即便是将吕惠妃碎尸万段,也难平被他心中的怨恨。
“你休要诬蔑我母妃。”萧文朗当然见不得自己的母妃被诋毁,他虽不知吕惠妃此前到底做了什么事,可他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怪只怪他不争气,枉费了母妃与太傅的一番心血。
“诋毁?吕彩儿,你倒是养一个好儿子。”萧展珩讽刺道,“萧展珩,你以为你赢了么?”吕惠妃也不恼,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就在他们三人说话间,廖先雍已经脱离了林琅的禁锢,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双手比作虎爪朝萧展珩撕去,若是落手准确,萧展珩便会一招毙命。
“你输了。”像是故意露出了破绽一般,萧展珩被廖先雍擒住了,廖先雍在萧展珩耳边得意的宣判道。“是么。”萧展珩却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意,廖先雍察觉有诈,猛地抬眼,萧文朗此时也被林琅挟持在手,吕惠妃也被自己的手下给拉扯住了,显然,有人提前潜入了宫中,将他们身边的人都换了个透。
“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杀你么?”廖先雍掐住萧展珩的脖子稍稍用了劲,萧展珩便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要廖先雍想,萧展珩随时都可以变成一个死人。“你不敢。”萧展珩话说得虽然有些吃力,可语气却是笃定,他虽然不知具体,可他同白正贤左右推敲,大抵也就猜测到了事情的原委,像廖先雍这样的人,又怎会甘心当他人的踏脚石,如果他们没有猜错,那萧文朗同他的关系定是不一般。
“你把太子放了,我就把他放了。”廖先雍收回了手劲,他确实想过就此掐死萧展珩一了百了,可他看了一眼萧文朗,那是他的亲儿,虽然这些年他从来未曾称呼过他一声父亲,可要他亲眼看着他死在他面前,他却做不到。
“放他?他的母亲可是害我永宁王府同镇国将军府上下一百余口人含冤被斩杀的凶手,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也该她感受一下至亲死去的滋味是怎样的。”萧展珩的脸上带着嗜血的笑意,他的话才刚落音,林琅便已经用匕首在萧文朗的身上划了一刀,虽然那刀没有伤及要害,可那殷红的鲜血却流得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当年有份处理永宁王府已经镇国将军府谋反一案的几位大臣闻言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当年的那件案子可是‘证据确凿’,虽然他们也想不明白永宁王为何要急着造反,可衡忠亲自下了命令,他们也只能遵旨,许留柏还清楚记得,那案子他是监斩官。
“朗儿!”吕惠妃同廖先雍几乎是同时喊道,廖先雍见萧展珩竟然敢伤害他的亲儿,这便想着要同萧展珩同归于尽,他的手正要用劲,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僵住了,不仅使不上力气,还无法动弹。
“这僵骨毒的滋味如何?”萧展珩冷笑着将廖先雍推倒在了地上,他中了白正贤的僵骨毒,身体如今僵硬如木,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他便会毒发身亡。“你,什么时候下得毒……”廖先雍倒在地上,竟连支撑自己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萧展珩很是不敢置信,他什么时候在他身上下得毒,他竟然连一丝异样都没有察觉!
“我并没有对你下毒,只是你自食其果罢了。”萧展珩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廖先雍之所以中毒,是因为他刚才掐了他的脖子。“那你……”廖先雍明白了自己中毒的原因,可理清楚他却又更加惊愕,那萧展珩他为何没有中毒!
萧展珩虽并不打算给廖先雍解药,但却愿意给他解惑,他将包裹在自己颈部的人皮给撕了下来扔到了廖先雍的面前,好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萧展珩,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与朗儿无关,你放了他!”吕惠妃亦被人控制住,她无法前去查看廖先雍的情况,她也不能泄露她和廖先雍的关系,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保住萧文朗。
“那你便同一众大臣说说,你当年到底是如何陷害永宁王府与镇国将军府,如有一句不实,我便在萧文朗的身上划上一刀。”下了一个早上的滂沱大雨在这一刻终于停了,萧展珩的目光冷峻,心里的感情却是复杂,十六年前因为吕惠妃而无辜死去的亡魂,今日,他终于能为他们洗刷冤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