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过后,熹元皇后的脸苍白得有如一张白纸,白玲珑探着熹元皇后的脉搏,表情虽然没有完全松懈,却也是稍松了一口气,虽然熹元皇后的情况还不是很乐观,但至少她暂时保住了性命。白玲珑回过身,看着那株妖艳的媚嗜花陷入了深思,这株花是吕惠妃送给熹元皇后的,这一切,吕惠妃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惠妃娘娘,芳贵人到。”小厮的喊声打断了白玲珑的思考,白玲珑猛地抬头,吕惠妃携着白郁芳已经出现到了门口。白玲珑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她的目光紧随着白郁芳,她打扮得华贵,模样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模样,可感觉却全然陌生。
“陛下。”吕惠妃同白郁芳先后同衡忠请了安,衡忠朝两人点头,算是应过了,吕惠妃关心地慰问了几句熹元皇后的情况,便同着白郁芳一道走到了白玲珑的面前。白玲珑分别看了两人一眼,极不情愿,可还是开了口,行礼道:“玲珑见过吕惠妃,芳贵人。”
那三个字如同是利刃在剜着白郁芳的心,她的眼神颤了颤,看着白玲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还能说什么呢,萧展琎是她杀的,她知道瞒不了白玲珑。
“陛下,臣妾实在是不忍看着姐姐这样被病魔折磨,臣妾恳求陛下批准臣妾到华冠寺为姐姐斋戒祈福,望姐姐凤体早日康复。”吕惠妃的眼眶微红着,我见犹怜,感动了在场的人。
“得你如此,朕心甚慰。”衡忠欣慰地点了点头,吕惠妃的举动显然也是感动了他。熹元皇后被病魔缠身多年,她便不辞劳苦的替她打理着后宫的大小事务,并且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说过一句他人的不是,得妃如此贤惠,夫复何求,若是熹元皇后先他一步走了,这正宫之位,自然是要给她的。
衡忠的话听到众人的耳朵里,大家的心里也都有了数,白玲珑冷眼看着吕惠妃,衡忠看她是一副菩萨心肠,她却觉得她心恶毒如蛇蝎,那株媚嗜花便是最好的证明,若要说她毫不知情,这绝不可能。
“惠妃娘娘,听皇后娘娘说,这株花可是你赠给她的?”白玲珑忽然开了口,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萧展珩抬眼看向白玲珑,她曾同他说过,这株花不寻常。他如今细想,曾经的种种怀疑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确信。
过去的所有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吕惠妃。他的母妃入宫当天,吕惠妃也在席中,她那时正得皇上恩宠,要串通一个宫娥栽赃嫁祸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此前他还想不明白,吕惠妃这么做,她有何得益。可如今,他算是理明白了当中的原由。吕惠妃这一盘棋,竟下了十数年,她虎视眈眈的并不是后宫的正宫之位,而是想要将萧文朗扶上帝位,所以,她才要将对他们母子俩有威胁的人铲除干净,他的父王如是,萧展琎亦如是。
“姐姐喜欢海棠花,这株花是别人送给本宫的,本宫也是借花献佛。”吕惠妃看了一眼那株开得灿烂的媚嗜花,一席话便将自己的罪行撇脱得一干二净,即便将来事发,也怪不到她的头上,顶多是落下一个无知的罪名罢了。
白郁芳顺着两人的视线往去,只稍看一眼,她便心头一震,这杀人夺命的媚嗜花怎能摆放在床头!白郁芳转头看向吕惠妃,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煞白,她好像是中了吕惠妃的圈套,她被当她当作了杀人的工具,吕惠妃借着她的手杀了萧展琎!
“你们都走罢,不要妨碍皇后休息,白玲珑,你留下来,朕有话跟你说。”衡忠的视线在他们的身上巡了一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一株花上展开没有意义的讨论,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熹元皇后,摆手遣退了一众人等,只留下了白玲珑一个人。
“你到底是何人?”衡忠坐在熹元皇后的床边,他看了一眼熹元皇后,转而将视线久久地落在了白玲珑的身上,他虽然老了,但是他并不糊涂,白玲珑的身份绝不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白玲珑看着衡忠,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丝毫不惧怕衡忠的眼神,“皇上,您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得病吗?”白玲珑问道。
“太医说她是因为滑胎过多伤了元气,所以……”说起熹元皇后的身子,衡忠不免有些难过,这些年他寻过各种名医神医来为皇后治病,可他们不过都是沽名钓誉的神棍,根本没有真本事,久而久之,他亦就放弃了。
“皇上,皇后娘娘会如此,这株花是真正的元凶。”白玲珑摇了摇头,缓缓道:“这株花名为媚嗜花,其形同海棠极为相似,花香带有剧毒,久闻必死。”白玲珑说话的声音不大,她怕隔墙有耳。
闻言衡忠不禁虎躯一震,往事便如汹涌潮水,卷席他的思绪。熹元皇后喜欢养花,那时吕惠妃将这株海棠花赠予她时,她还在他的面前夸了她几句,可就在收下了这株花不久后,熹元皇后便滑胎了,而后陆陆续续的几胎都没有保下来,再之后,熹元皇后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一连换了数位太医诊治,都道是皇后滑胎而伤了元气,皇后又道是自己福薄,他便也就没有放在了心上,再之后,朗儿便出世了,他一门的心思都在培养这个小儿的身上,加之吕惠妃贤惠,替皇后将后宫打理得妥帖,他又怎会想到,所有的一切,竟是因为一株花引起的!
“你想同朕说什么?”衡忠的眉头紧皱着,白玲珑似乎是意有所指,那矛头是直指赠花的吕惠妃。“皇上,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是希望您能好好想清楚,当中是否有觉得可疑的地方。”单凭一株媚嗜花,还不足矣指证吕惠妃,白玲珑不会傻到自己往枪口上撞,万一衡忠不相信,单一条污蔑贵妃的罪,就足以让她人头落地了。
衡忠沉默不言,他站起身,走到了那株媚嗜花的跟前,的确,这株花散发的异香同海棠确实有些不同,可这个白玲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单凭她的只言片语,难道他就要相信了吗?吕惠妃伺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若她真是有二心,他岂会连半点都没有察觉?
“你好生照拂着皇后,她要是出了差池,朕唯你是问。”衡忠转过身,看了熹元皇后一眼,将她托付给了白玲珑之后,便将高公公叫了进来,吩咐他,将那株害惨了熹元皇后的媚嗜花搬走。
白玲珑的话衡忠没有相信,但他不禁有些起疑,若此花当真是这么歹毒,他便不相信,世上认识它的人就只有白玲珑,他要自己去寻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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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开,我要出去看看。”孟昭鹫在床上一连躺了几天,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昏昏沉沉睡了数日,这宫里头便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这么几件大事,萧展琎他同他只有过一面之缘,他虽然不懂医术,可看他的样子,却也不像这么短命的,想到这后宫的纷争,孟昭鹫就觉得头疼,幸亏啊,他们域境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将来,他也会秉承父皇专一痴情的优良品质,绝不会让自己的后宫出现半点不和谐。
“殿下,丰秦如今是一团乱,您就别去添乱了,咱们在这也待了很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孟昭鹫想要出去,李磊司却像是个门神一样,拦着孟昭鹫不让他离开半步。不管发生什么事,那些都是人家丰秦的家事,他知道孟昭鹫牵挂的是白玲珑,可越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便越是不应该凑合。
“我只是去看看白玲珑。”孟昭鹫白了李磊司一眼,这家伙是越发的胆子大的,总是忤逆违抗他的意思,看来回去域境之后,他要把他调到二姐的身边去,让二姐好好调教他,让他知道分寸。
“你还想胡闹到几时?”孟昭鹫正和李磊司僵持,却忽然听到了熟悉而又让他惧怕的声音,孟昭鹫猛地抬头,怔了好片刻,这才缓过了神来,道:“师父……”范凌霄来了,孟昭鹫离回国不远了。
“替太子收拾行装,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国。”范凌霄眼神凌厉,孟昭鹫在他的跟前也讨不到半点便宜,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一句话便已经是决定好了他的去留。“师父,我这伤,咳咳,可能要得在床上养上几天。”孟昭鹫还想耍赖皮,刚才还无碍,眼下却是一副病弱的样子。
“鹫儿,往日你如何胡闹,为师都由得你,可明日,你一定要随为师回国,皇后生病了,你是否当真要如此不孝?”范凌霄也不急着拆穿孟昭鹫,只是娓娓道出一番话,孟昭鹫的神色变了变,范凌霄为人古板严肃,他是不会撒这种谎来蒙骗自己离开的,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有其事,想到了母后,孟昭鹫的心忽然紧了紧,语气便也随之软了下来,妥协道:“那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