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出门迎接的香宝林笑意凝固在脸上,这些香料她可是看的比谁都重要,人可以背叛可以反目,可这些东西不会,这姜才人费这么老远的劲儿过来,难道只是为了糟蹋自己的心爱之物!
香宝林眸光闪烁,红唇一弯,仍是温柔娇弱的模样,上前行礼道:“给姜才人请安。”她摆手将她迎进屋内,柯蓉又给端了茶,问道:“不知道姐姐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这话姜才人便不爱听了,什么叫有什么要紧事?她虽说的确有事,可这小小的云桂苑,她无事还来不了不成?姜才人不屑的打量了香宝林几眼,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也不像是能翻得出花儿的,像香宝林这样家室低微的女子,就该在她面前抬不起头,阿谀巴结才对!
她冷哼一声,桌子上的茶动也不愿动,说道:“本主今日来自然是有事问你的。”她看着香宝林脸,心里十分别扭。
按理说她现在是求人的,不该语气这么蛮横,可她只要一想起来香宝林的家室便止不住的鄙夷,就连沏好的茶也不愿喝一口,她这里能有什么好东西?等这次走了,是不会再来第二次的了!
香宝林水蓝色的衣裙像夏日的水波般清新可人,她面上的盈盈笑容再听到了姜才人的一句话时消失殆尽,她淡淡道:“那姐姐有事便说罢,妹妹还要照顾花草,怕是不能久留姐姐呢。”
可笑姜才人并未发觉香宝林此时话中的危险,而是继续不知好歹的说:“本主想来问问你有什么有段可以……让皇上喜欢。”说这话的时候姜才人心里不屑更甚,深觉得皇上有眼无珠,不识她这明珠,竟喜欢香宝林静宝林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子,可她现在有求于人,不得不委屈自己。
香宝林黛眉一挑,心里有了计较。她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这姜才人嘴毒刻薄,笑她无知愚昧。侍君之道在这后宫向来是不可能外传的,再说,除了自己有些小门路,皇上自己喜欢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她这么老远巴巴的过来找自己请教如何服侍皇上,真是可笑至极。
可她既然来了,也没有放着不利用的道理,至此香宝林笑的温柔起来,转身进屋里取了一个小锦盒走到姜才人身边,柔柔道:“姐姐可试试这香,此香缠绵,留住君心再好不过了。”
古朴无华的盒子里是一颗红色的小药丸,散发出幽幽异香。姜才人看的眼馋,伸手就要拿,可她手刚一动,眼珠子一转便停下来问:“你怎么这般好心,把这东西给本主?”
香宝林料定了她没脑子,循循善诱:“此药丸是妹妹母亲从前秘制,本想留给妹妹留住自己夫君用的,妹妹已经用了一颗,还剩这一颗,妹妹便给姐姐了,也好结个善缘。”
她径直跪在地上,眼里水波潋滟:“妹妹知道姐姐素来同阮妃娘娘交好,姐姐若能为妹妹说上几句好话,便也是值了。”
姜才人满意的笑笑,彻底放下心来。原来这香宝林打的是巴结阮妃娘娘的主意,那她就放心了。她捏起那颗药丸“咕咚”一声吞进嘴里,就着茶水咽进肚子里。
她起身就说“你的心意本主记在心里了,有机会自会在阮妃娘娘看见替你美言几句的。”说罢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香宝林才神色定定的看着桌上的茶碗一笑,直让人背后发凉。柯蓉走到跟前笑着说:“小主真是好手段,这姜才人果真是个没脑子的,小主随便哄一哄便信了。”
香宝林面上隐隐有些得意,看了一眼柯蓉,翘唇说:“本主若是不跪下哄她抬出阮妃,她这脑子也是难相信,她把阮妃这条大腿抱的这般紧,绝不会向阮妃说起此事的,万一阮妃当了真,用了本主,她姜氏就更没有一席之地了。”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似是欢喜似是忧愁,举着手腕在烛光下看着那血丝手镯:“这么好的东西……什么时候本主也能随意就赏给别人?”
柯蓉在一旁看着香宝林,笑着说:“小主这般心智,想要上位还不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是这冷香丸只一颗便可让人身子亏损,小主也是下了本了。”
香宝林瞥了一眼柯蓉,淡淡道:“虽说只带了这么一颗,可是不用到她身上却是白带了,冷香丸吃了需跟在半刻钟之内跟茶水混合方能起到毒性,若是搁了旁人,哪儿会这么容易得手?早用了早安心,不然总是要担惊受怕的。”
甘露殿内,阮妃款款摆着腰肢走到公仪泽面前行礼,娇媚道:“给皇上请安。”公仪泽略一抬头,眉头紧皱,问:“你来做什么?”
阮妃听了这话委屈,起身走到公仪泽面前一伏,楚楚可怜:“紫筠想皇上了,上回皇上说明日去瞧紫筠,可是食言了呢。”
公仪泽的目光恰好从桌上那署名为阮的折子上挪开,心里暗叹。再落到阮妃殷红的小嘴上时,已是有了笑意,他拉起来阮妃摁在腿上,吻上去啃噬,片刻又道:“朕何时食言?那日不去,只是不得闲罢了。你今日来,都是一样的。”
微微喘息,小脸酡红,阮妃瘫软在公仪泽的怀里,目中似有柔情荡漾,她颇为不舍的在公仪泽身上摩挲,委屈的说:“皇上……紫筠这次来,并不是为了自己。”
挑眉看她,公仪泽语气很淡:“那是为了谁?”
阮妃心里早已把姜才人骂了个透,好不容易见皇上一次竟还是为了提点她,若是不争气,便把她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气!
她定定的看着公仪泽,说道:“是臣妾宫里的姜氏……紫筠待她如妹,皇上……”
公仪泽莞尔轻笑,把阮妃从身上推离后淡声:“既然紫筠忍心将朕拱手让人,那朕依你便是。”阮妃一听这话急了,再想上前的时候却被他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吓到了,不敢上前,可心里头却懊恼的不行。
只能咬咬牙行了礼,弱弱道一句:“皇上……紫筠先回了。”
待人走了,公仪泽神色便又变回了那副冷淡的模样,他靠在椅子上大手一捞,拿起最上面那本奏折瞧了瞧,嗤笑:“阮家。”又抬手丢了回去。
温家为将门,阮家为中书令,朝堂之上意见向左之事十有八九,然都属他底下亲信,所以互相牵制,两头共用,可这阮家却隐有骄纵之势,差事一苦便肆意往下推脱,还有姜氏再一旁推波助澜,一来二去,公仪泽耐心已然消失殆尽。
这气焰若是不压一压,怕是这阮家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再拿起底下的奏折,正是李丞相的奏折,说南方水患改造之法,字字中肯,句句珠玑。可公仪泽心里始终放不下的那块大石头,始终还是放不下。李相辅佐两朝,功劳甚高。他登基不过半载,如何能降?怕只是忍气吞声。
他又想起那天李明瑶离去的背影,心里更为烦闷。起身走出甘露殿便道:“去姜才人那。”他余光一瞥,却没看见齐泠,便随口问:“齐泠呢?”
张显赶紧低头过来说道:“齐泠刚轮值结束,回去了。”
公仪泽没在意,嗯了一声便上了御辇:“走吧。”
等公仪泽的御辇一行到了翊坤宫,整个宫的人都出来迎接时,姜才人是受宠若惊,而阮妃则是嫉妒的眼都红了。自皇上登基以来还没这样亲自来过翊坤宫,若是早知道是这样,她还举荐什么姜氏?把好好的恩宠都推走了!
而公仪泽下地后则是神色平淡,牵起姜才人便进了初云苑,却是连问都没有问阮妃一句,这样的态度更让阮妃以为是她举荐了姜才人惹的龙颜大怒,不愿再跟她多说话了。
她眼睁睁看着皇上牵起姜才人进了屋,心里头的滋味又苦又酸,气的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地上摔。淑茜赶紧来阻拦,说着就要把阮妃劝进屋里去,可阮妃却像还没完,然而她再一看地上的已经摔开了的簪子又心疼起来。
她一把把淑茜推开,蹲在地上摸索,一边无力的拼着簪子,一边嘤嘤哭起来:“这还是皇上赏给本宫的东珠,怎么给摔了呢,你们还不去找另一颗东珠!若是找不到,本宫赏你们二十大板!”
她拿起簪子从地上起来,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初云苑,心里头念叨:你若是老实便罢了,若是敢忘了自己的本分,本宫绝不会让你好过一点点!
淑馨扶着阮妃回了屋里喝茶顺气,淑茜则是指挥着院子里的丫头找另一颗东珠。
这么找着找着,快到天黑了才从一个树缝里头找到,可是皇上还在初云苑没有出来。阮妃倚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定定的看着云桂苑。
半晌,她突然开口,指着淑茜说:“去,找个由头打听打听皇上在里面做什么。”淑茜则是面露难色,试着劝道:“娘娘还是进屋歇去吧,张显公公还在门口,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少不得要……”
她还没说完话,阮妃已经扬着下巴,抬手往她脸上招呼了一巴掌,咬牙切齿的说:“本宫让你去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