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把正在往李明瑶这里跑的宫人们吓了个半死,静婵惊恐的高声喊着:“来人!来人啊!”
大公主看到有那么多人都在往这边跑,心里不禁害怕起来,她掉头就跑回嬷嬷那,有些委屈的瘪瘪嘴说:“我要回去找母妃……”
云嬷嬷慌乱的打量了一番周围,赶紧把公主抱走了。
曲荷园已经成了一团糟,现在即将到六月份了,池子里的荷叶已经长的很大,一片连着一片,如同一片绿幕。
而荷叶上有都有刺,池底又都是淤泥,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掉下去,谁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锦婵在一边焦急的等着宫人把李明瑶抬上来,心里默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生怕李明瑶出了岔子。
公仪泽刚从蓬莱岛的灵犀亭与大臣垂钓回来,御辇经过曲荷园附近看见人来人往,他略一皱眉,问:“去看看。”
张显走着过去,一路小跑着回来,他头上都跑的沁出了汗水,焦急的说:“皇上!李容华落水见红了!”
公仪泽的瞳孔一缩,面色顿时阴沉如水,他周身气势徒然凌厉起来,直接翻身下了辇前去李明瑶所在的地方。
此时李明瑶已经昏迷,浑身都是冰冷的湖水,黑色的泥土混着红色的血迹粘在她水碧色的宫裙上,让人触目惊心。
他看到李明瑶的模样几近失控,额上青筋微跳,怒色不敛:“若是李容华有事,朕要你们通通陪葬!让太医迅速滚来摘月堂!”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李明瑶,飞快的往摘月堂去。
等到太医来的时候,李明瑶已经被公仪泽温柔的放在床上。五月湖水仍然冰凉,冻的她嘴唇发紫,脸色煞白,公仪泽在旁边帮她捂热手心的温度,目光从始自终都没有离开过李明瑶半分。
这一幕被刚从秋水居出来,进入摘月堂门口的姝美人尽数收入眼底,她一声未吭,只是悄悄的出来了。
闻澜轻语问道:“小主不进去吗?此时皇上在里面……”
姝美人艳丽的眉眼出奇的冷静,她平淡的说:“看不出来吗?皇上此时心里只有她一个人,本主若是去了,才真是傻子。”
几个太医提着药箱急急忙忙的进去摘月堂,给李明瑶把了脉以后,赶紧给施了针又开了药,跪着说:“万幸!皇上,嫔主虽胎相未稳,可吉人天相,胎儿保住了!”
公仪泽的眸色渐渐深邃起来,默了片刻说道:“好好为李容华调养身子,退下吧。”
听到胎儿保住了,可公仪泽的心里却十分的复杂,两个念头在他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视线落在李明瑶绝色的脸庞时,还是化作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李明瑶的身体并不是很稳定,时而低烧时而平稳,折腾了公仪泽一夜。
他就睡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这个时候的她没有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和冷漠,没有跟他顶嘴的不屑,反而是温温柔柔,像一个失去了翅膀的雀儿,落在了他的屋里头。
公仪泽伸手轻抚李明瑶的脸颊,刚放上去一秒,却又收了回手。
他翻身下床,独自站在窗前去看天上一轮皎洁的弯月,白光如洒,铺在公仪泽的身上,清冷孤傲的如同神袛。
李明瑶在半梦半醒之中,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公仪泽就在自己面前一样,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口干的发声艰难:“水……”
这一声被公仪泽准确的捕捉到,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直接吻上了李明瑶有些凉的唇。
等喝完这一口,李明瑶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李明瑶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想先看看公仪泽在不在。
不出所料的是,空无一人。
李明瑶的眼里划过一丝讽刺,又变回了那个不动声色而淡然的她。
她抚上自己的肚子,已经听锦婵说了太医的话,他还在自己的肚子里,可是……又能在多久?
甘露殿。
公仪泽冷冷的看向底下的楚婕妤,幽深的眸色让楚婕妤心悸:“朕真是小看了你。”
楚婕妤此时心里十分慌乱和害怕,瀛儿会去推李明瑶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可是李明瑶毕竟没有事,小惩大诫也就罢了,可她却被传召到甘露殿,怎么都让人心里不安。
她急急的说:“皇上恕罪!瀛儿年幼无知,您若是要罚,就罚嫔妾吧!”
公仪泽的神色还是依旧的漠然,他居高临下,淡声:“你教子无方,是该罚。瀛儿今年不过四岁,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是不是如果今日是二月,李容华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被瀛儿害死?”
“楚婕妤,你真叫朕失望。”
这一句如同惊雷,激的楚婕妤心如死灰,她抱着最后一些希望,给公仪泽叩头,凄婉的说:“瀛儿年幼,请皇上不要怪罪于她,都是嫔妾教子无方,嫔妾知错了……”
“从今起,瀛儿便交给贤妃扶养,楚婕妤降为容华。”
公仪泽说完便转身回了案前批阅奏折,再也没有看楚容华一眼。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甘露殿,只奔贤妃的金华殿而去,她请示门口的婢女去通传,可贤妃已经得到了消息,只让人给她捎口信,说:“瀛儿在我这里很好,莫言多思,回去好好思过吧。”
楚容华不敢置信,抬脚就要往里面进,“贤妃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去见你!”
“容华主子还是请回吧,贤妃娘娘不会见您的。”门口的宫女把楚容华拦的死死的,不给她一丝可以进去的可能。
看这情况,楚容华才算是真的死了心。
她一个人慢慢的往回走,身后的烟云烟乔都不敢出声,她们最清楚楚容华现在的心情了,没了大公主就是没了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贤妃不肯让她进去?贤妃是不是早就打好了抢她孩子的打算,她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就等着有一天夺走瀛儿!
枉她信任贤妃那么多年,枉她之前为她做了那么多事,还不是都是假的!
她楚容华的眼泪簌簌流下,一连串的顺着脸颊流下,瀛儿不在她身边了……她以后的漫漫长夜,该怎么活?
她的拳头捏的死死的,欠她的,都要还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不容易进入妙云轩的时候,看到眼前关于瀛儿的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收走,曾经瀛儿在屋内嬉戏的时光仿佛近在眼前,她伸手去抓,却是一片虚无。
她的孩子走了,凭什么李容华的孩子还在?
摘月堂
李明瑶刚喝下一碗验过的安胎药,半躺在榻上看书,柳才人风风火火的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团绣针绣线,眨巴眨巴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的孩子什么时候出来?我……我从来不会女红,你教教我,我也给孩子做个衣服什么的……”
看柳才人神色别扭,李明瑶噗嗤一笑说:“不过一月有余,你怎么这么心急?”
她抚上自己的肚子,眸色一暗。抬眼时又是波澜不惊,她续道:“若要女红,宫里绣娘皆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你去随便找一个让她来教,还不把你教成个心灵手巧的天下第一?”
柳弯弯嘟囔了一句:“让她们教多无趣啊,你李明瑶什么不会啊,样样精通,教教我都不行。”
锦婵进来端着茶盘笑着说:“小主可别折磨主子了,昨儿主子才落水,今日身子还不爽利呢,刺绣这么耗眼睛的事儿,还是待日后再说吧。”
提起昨天落水的事,柳才人才后知后觉一般紧张的问:“我差点把这事忘了,你今日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