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瑶轻轻一笑,说:“没事,今日听说皇上把大公主交给贤妃抚养,楚容华可是伤心坏了。”
说起这个柳才人就生气,她明艳的脸上全是不满,说道:“楚容华怎么把好好的孩子娇纵成这样!一点分寸也没有,若是我便直接让她再也接触不到孩子,免得让她被惯的越来越不知分寸。”
两个人又闲话了一阵,门口的人来通报说姝美人来了,等她进来后,身后的闻黛闻澜把礼品送上,才说:“妾身探望的迟,嫔主别怪罪。”
李明瑶轻飘飘的望过去,目光落在礼品上。锦婵和岚绮笑着收下,直接给挪到了库房去,不管是谁的东西,在这种敏感时期都决不允许给李明瑶碰到。
姝美人往后面看了一眼,明显是看到了锦婵和岚绮的动作,只是这种事心照不宣,她的心意到了便可。她落座在次座上,掂量着说:“妾身还没恭喜嫔主晋位之喜呢,昨儿皇上对嫔主的心思大家可都再看眼里呢,怕是……都心里羡慕的紧。”
这件事李明瑶也是知道的,她本以为昨晚看到是幻觉,可第二天锦婵便把一切都如实跟她汇报了一番,公仪泽却是为了她心急如焚,几近失控。
一想到昨夜的吻,李明瑶的脸突然觉得有些烫,她低眸恢复了心情,淡然道:“本嫔心里有数。”
杯底的绿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几经回转,李明瑶抬眸一眼,似是大有深意,说道:“姝美人也该去看看自己的妹妹了。”
姝美人现在可以说是两头传消息的主儿,李明瑶这孩子最嫉妒和不屑的应该就是阮妃和姜才人。她一直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阮妃的禁足虽然还没解,却也不耽误姜才人跟她互通消息。
姝美人闻言起身福了一礼,笑的美艳:“妾身明白。”
金华殿内,静宝林拿着一本簿子往里头进去,正看见大公主在殿内哭闹,哭着喊着要去找母妃。贤妃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她还没有生育过子嗣,大公主又被楚容华溺爱的不成样子,猛地一带来,还真是让人招架不了。
静宝林看着也是头疼,她行了礼以后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往后面等着,贤妃见状便招来嬷嬷,让她们摁住大公主把她带下去,才能安生的说话。
地上碎了成堆的玉器杯具,映红赶紧指挥着宫女们收拾,又端来新茶,贤妃才温声说:“原本良家子入宫就诸事繁杂,灜儿又不听话,着实让本宫头疼。”
静宝林倒是处变不惊,她清浅一笑,泠然开口:“可是现在您膝下也是有孩子了,不是好事吗?”
此时宫女们已经全部收拾好出去了,沉稳大气的金华殿有淡淡的香气萦绕,静宝林皓腕轻抬,腕上的玉镯于桌案碰撞,清脆悦耳。
贤妃黛眉轻蹙,眉宇之间隐隐有愁云遍布,她听了后话却是轻笑:“还是不比自己的好。今日皇上才下令要把灜儿带到金华殿,楚容华便巴巴的跑过来,但本宫没有见她,你可知道为什么?”
静宝林安静的垂眸听着,温声说:“妾身觉得是因为现在灜儿犯下大错已经是风口浪尖,她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又心里焦躁不安,若是进来了让皇上知道,她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末了又添句:“不思悔过,还如何教育大公主?”
莞尔轻笑一声,静宝林眸里有些怜悯:“楚容华可怜,大公主也可怜。公主过于顽劣,皇上想让您给转转性子,也是用心良苦。”
贤妃点头喟叹,说道:“楚容华若有你一半聪慧沉稳,早就不仅仅是个容华之位了。”静宝林只是笑着从身子底下拿出了那本簿子。
“这是送进来的良家子名单,一共三十六人。全是家室清白,模样姣好的民间女子,六月初一时进宫,到时候在毓秀宫分配居所。”
贤妃接过那本簿子翻阅,问道:“画像何时送到甘露殿?”
“明晚。”
贤妃搁下东西温声说:“辛苦你了。”静宝林略一颔首,又闲话一二才离开。
映红见静宝林走了,进殿低声问道:“娘娘,李容华肚子里的孩子……”
“不急。”贤妃眼中平静无波,慢慢抿了一口茶便去照看大公主了。
这宫里最应该担心李明瑶腹中胎儿的不是她们,是公仪泽。他疑心本就重,李明瑶生个女儿就罢了,若是男孩……可怎么得了?他不会给自己留隐患,至于昨天的所作所为,贤妃只当是公仪泽故意为之,他就是要做给天下人看,让所有人知道他对李明瑶的重视,为了稳定超纲,安抚李家而已。
夜华如水,四处可见星星点点的光芒亮出,一个又一个女子在深宫之中耗尽年华和心血,蹉跎岁月,只是残忍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人心。
甘露殿内,公仪泽正在翻阅新进的良家子的画像,一共三十六卷。他起势慵懒,袖中大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流连在美人的画中间却明显是漫不经心。
美人于他如同是掌间玩物,美则美矣,却未能多让他停留一瞬。
第三十一张美人图,公仪泽的手停了。画上的女子不过也是宛转蛾眉,冰肌玉骨,可他分明在里面看出了……李明瑶的影子。
二人明明容貌毫不相同,可那份感觉却是错不了。公仪泽指尖沉沉敲桌,半晌叫道:“张显。”
“奴才在。”
他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那张画卷,说:“画中的良家子,朕要她做御前女官,余下的,暂且全部收入毓秀宫,由贤妃去挑选,十人为御女,二十五人为采女。”
公仪泽淡然道:“下去吧。”
六月初一,良家子进宫。
朱红的宫墙颜色犹如女子身上的朱砂痣,暗红沉重,让人心生肃穆之感。长长的宫道上并排走了两排身着粉衣的美貌女子,粉面含春,明眸皓齿。
她们一边悄悄抬头打量着皇宫,一边整整齐齐的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偶尔在抬头的时候才能清楚的看到眼底透出惊艳和向往之意。
皇宫太大了,各处金碧辉煌,磅礴大气,细处精致无比,断然不是在民间的良家子可以见到的,她们是经历了残酷的选拔,严格的调教才有资格来侍奉这天下最尊贵的君主。
可是真的身临其境,还是有一种置身仙宫的不真实感。
刚到毓秀宫,迎接她们的是管教嬷嬷和贤妃。
良家子不比秀女是官家女子,秀女入宫可以由公仪泽亲自挑选,并有人亲自去管教。可是良家子选进宫更多是为了充盈后宫,好让皇家血脉绵延,她们地位比之秀女上去的嫔妃不知差了多少,但是历朝历代也不乏有平民女子得了皇帝青睐一飞冲天的,可还是难上加难。
这些良家子排成六六方阵站开,由贤妃下去巡回观察,并从中选出十人封为御女。这些良家子地位低下,在宫里虽说也是妃嫔,可是暂时只能住在毓秀宫,御女住在北苑,采女都住在南苑,可以自由出入,每人两名婢女,若是承了宠,才能再分配居所搬出去,享有正常的妃嫔权利。
而采女御女是妃阶中最低的两位,其中采女最低,她们一个个也是卯足了劲儿要出头,好被贤妃看中,封的高一点。
毕竟御女的用度还是比采女好上一些,她们进了宫就是一辈子,很多人可能穷极一生都不会承宠,那就是这一生都可能停留在这一个位分上,她们自然不敢懈怠了。
正在诸良家子都严阵以待的时候,张显面含微笑的过来给贤妃请了安说:“奴才给贤妃娘娘请安。”说完他把那一张画卷展开对着众人说道:“皇上有旨,要齐泠,齐良家子为御前女官,即刻随我去甘露殿。”
贤妃有些意外,她的目光落在画卷上时,却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只是这份熟悉让她不知为何,只能点头,观察着从中出来的那位齐氏。
齐泠显然也很意外,但是她很快镇定下来,行了礼后便低头跟着张显走了。剩下的良家子的目光透着浓浓的艳羡,心里嫉妒为何那人不是自己,御前女官就意味着能和皇上朝夕相对,而且又是被钦点的,说明皇上对她另眼相看。
这一份掉在头上的恩宠,诸位良家子怎么想怎么眼红,眼巴巴的看着张显把齐泠带走了。
正在她们偷偷打量的时候,贤妃轻咳了一声,示意剩下的环节还要继续。良家子们赶紧收拾了神色,面带微笑的看着前方,等着贤妃去看。
剩下三十五人,贤妃对着簿子和本人一个个的看过去,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良家子焦急的等着高台上的人写下一个个的名单,心急如焚。
当诸人几乎要望穿秋水的时候,名单终于写好了。
“赵子玉、钱素素、孙钰霏、吴蜜、王妙烛、白锦烟、刘翊歌、白瓷之、姚七七,裴绯衣
十名封为御女,余下者皆为采女……”
{三十五名良家子不会很快出来,看官们不用记,在剧情里我会慢慢引出来里面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