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忙碌终于落下帷幕,各采女御女们也都挑好了宫人进屋休息,只是这一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齐泠随着张显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她打量着皇宫这一路的景象,穿花拂柳好不秀丽,只是越深入,她心里就越慌。
她不知道这一份天大的恩宠为什么会偏偏砸到她头上,难不成真的只是相中了容貌吗?随着深入,周遭的宫人也都多起来,她们看着张显身后的齐泠均带着探究和好奇,不知道这女子为什么如此特殊,竟然跟着皇上身边的张显公公一起往甘露殿的方向去了。
许久,张显站定后笑着对齐泠介绍:“这便是甘露殿了,前头是皇上平日召见大臣的地方,左殿是批阅奏折的地方,右殿的看书休憩的地方,后殿是皇上的寝殿,也是诸位妃嫔侍寝之地。”
他们边走边介绍,快到门口的时候,张显一摆手示意齐泠先进去,笑呵呵的说:“皇上的寝宫左右又有两个偏殿,无人居住。你我等御前侍奉就在最后面,虽不比主子娘娘,可好歹是御前的人,也不会太差了。”
张显对齐泠的印象还不错,她看着并不像什么无脑张扬之辈,又是皇上看中的,御前侍奉一来一往的少不得为嫔为妃,日后她若是平步青云,自己也能从中获益。
齐泠见状素指拈花,浅笑盈盈的屈膝说道:“多谢公公提点。”
再往前走了一小段,张显方笑着说:“侍奉皇上是天大的福气,齐姑娘可请好喽。”
到了大门的时候,张显已经不往里面进了,齐泠抬头看这雕栏画栋,隐有王者之气的甘露殿,心里生出尊崇和臣服之意。
她轻轻往里面一跨,却没有发现公仪泽的影子。之前她在进皇宫的路上曾和小姐妹们也偷偷讨论过皇上,她们好奇这个自己将来要侍奉的夫君是何模样,是不是一个明君,是不是对他们也会温柔似水。
后来当得知皇上俊美非常,模样风流倜傥的时候齐泠心里是有些庆幸的,还好皇上模样不错,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皇上,将来也能心甘情愿的在他身下承欢……
可真的当她进了左殿,看见正在批折子的公仪泽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被吸引了心神。她此生都未见过如此俊逸的男子,好像没有一处不完美,没有一处挑的出错。
公仪泽举手投足皆风雅,可偏透出无尽的疏离,让人不敢接近。
齐泠愣了好一会儿,等回来神,脸颊已经如同火烧。她低头走到公仪泽身边去,跪下行礼:“民女齐泠,参见皇上。”
过了许久,公仪泽将折子搁在旁边那处理好的一堆上后,才抬头看了一眼。这样看真人,她似乎更像李明瑶了,举手投足,风华气度,都带着那么一丝神似。尽管她比李明瑶温顺的多,看起来还带着羞涩,只是这并不影响他对她的兴趣。
他嗓音慵懒而漠然:“可识字?”
“回皇上,臣女曾上过私塾,认识一些。”
齐泠不敢多抬头去看他,每看一眼,心里头就砰砰直跳,让她难以自持。
“右殿的书乱了,弄完后去找张显教你日常侍奉朕的规矩。”公仪泽说完抬脚便出了殿门,没有再跟齐泠多说一句。
像则像,未探究其底,公仪泽不会对她多一分情面,大公主才到金华殿没几天,他平日疏于对她的关注,也是该去看看。
想来她这般顽劣也有自己的过错,公仪泽命人带着前两天张显去寻的小玩意一同去了贤妃处。
巧的是,贤妃正在殿内哄大公主吃药,她前两天总是夜间哭闹染了风寒,却怎么也不肯吃药,非要哭喊着找母妃。
公仪泽进殿的时候,贤妃眼里一喜,把东西搁下行礼后说道:“皇上来了。臣妾正喂灜儿吃药,奈何这孩子怎么都不听话。”
大公主看自己父皇来了,立马就停下了哭声,她虽跟公仪泽相处不多,但对于他却有着本能的渴望和畏惧,她渴望得到他的关爱,又害怕他的漠然。
公仪泽一捞把她抱在怀里,轻笑:“灜儿怎么不吃药?不吃药怎么能好?”
见公仪泽轻言轻语这么温柔,大公主眨着清澈透亮的大眼睛,有些害怕的说:“父皇……灜儿想要母妃……”
唇边的笑容渐渐失去,公仪泽淡淡的说:“你母妃犯了错,不能出来见你。贤妃如今是你的母妃,她温柔敦厚,自然能把你教的更有公主的样子。”
大公主被公仪泽吓到,哇的哭起来:“父皇好凶,灜儿害怕……灜儿要母妃……”
公仪泽被她哭的心烦,皱着眉把她放在地上,对贤妃说:“楚容华溺爱灜儿,你多费心。”
等嬷嬷把公主抱走,贤妃把面前的安神茶往公仪泽那轻轻推了推,温声说道:“这是臣妾分内的事,皇上不必担忧。”她顿了顿又说:“昨儿的那批良家子已经封好了,皇上要不要在里头在挑挑?挪两个好的出来?”
贤妃的流云髻上有一支翠雀簪很是精巧,公仪泽端详了片刻,突然淡声道:“阮妃的禁足解了吧。闷了她这么多天,也该闷坏了。”
听了这话,贤妃心底突然一凉,却垂眸温顺应了一声是。
惊鸿殿外,姜才人也得知了皇上下令解除阮妃禁足一事,赶紧过去见她。李明瑶的孩子可不能就这么舒坦的怀着,她几次三番的跟阮妃作对,绝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而阮妃解了禁足以后,斜眼看着外面只是冷哼一声,心生不满。
前几天皇上为李明瑶紧张的事还历历在目,可气的是孩子还好端端的在她肚子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上竟然又选了个良家子当御前女官。
他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她若是再不想办法争宠,恐怕皇上都不记得她阮紫筠。这个时候听淑茜说姜才人来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她有什么用!说什么姝美人已经跟她暗度陈仓,结果呢?还不是废物一个!
“让她滚!”阮妃朱唇开合,在铜镜前被人服侍着描眉画眼,细细的上着妆容。她选了一件十分精细的鹅黄色薄纱宫裙,一柄小扇绣牡丹,雍容华贵。
姜才人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有些不敢相信,她追着问淑茜说:“娘娘是怎么了?我也没怎么样啊。”淑茜心里头也嘲笑姜才人愚蠢,却只是低头不愿意跟她多说,客气一句娘娘心情不好便作罢。
她看着阮妃的孔雀辇扬长而去,心里头气的不行。
心想肯定是因为李明瑶害的娘娘禁足才会心情不好,她若是能把李明瑶的孩子弄没了,娘娘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到时候说不定这位分……也能往上再提一提,新的良家子已经封位,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机遇,而且这一批新人面孔又新鲜,少不得有一些得宠的,她要是不抱紧了阮妃的大腿,就会被别人抢先,倒时候若是皇上都不记得她,那她可就真的完了。
甘露殿,公仪泽正在右殿的书房随意翻阅书籍,听张显说阮妃来了,翻书的右手一顿,并指一合把书放在案上,沉声:“传进来。”
阮妃的眉目潋滟,媚眼如丝,娇滴滴的给公仪泽行了礼后,嗔道:“皇上……”
公仪泽看着阮妃的模样轻笑,点点面前的桌子,说:“紫筠,到朕这儿来。”阮妃心里一喜,起身就往公仪泽面前去,她鹅黄色的轻纱迤逦在地,在射进殿内的阳光照耀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她面色微红,看向公仪泽时眼中的倾慕毫不掩饰。
毫无防备的,公仪泽一把把她摁在了自己的腿上,语气暧昧:“紫筠这一个月思过的如何?”
阮妃看着公仪泽目中温情无限,她嘤咛着撒娇,语气中又带着求饶:“皇上……紫筠知错了……您就原谅紫筠吧……自从上一批新人入宫,您就没怎么传紫筠侍寝过了,紫筠……”她手指不安分的隔着布料在公仪泽胸前画圈,极尽魅惑之意:“紫筠好想您……”
“妖精。”公仪泽的目光灼热,轻吐二字。
红烛摇动,人影绰绰,许久之后,公仪泽和阮妃未着外衣,互拥着低低私语。
殿外的齐泠按着张显教她的时辰,定时去给公仪泽更茶,只是此时张显并不在,她环顾一圈,深吸一口气壮了胆子,端着茶杯就往里面进。
还没走两步,屏风里面传来公仪泽不悦的声音:“出去。”
她吓了一跳,低着头就赶紧出去了。阮妃在公仪泽怀里躺着,琢磨着刚刚屏风后明显是个女人的影子,撒娇道:“皇上……紫筠听说您看上了一个良家子,让她做您的御前女官,可有此事?”
公仪泽把玩一缕她的秀发,漫不经心:“是有此事,怎么,紫筠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