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独自占据了一个小包间，一杯酒，一个多小时也只喝了两口。
他在打量那个调酒师。
那是个聪明人，必然受过专业训练，史大均四个人明显在吧台那争执过，他必然都听在耳朵里了，但史大均带着人离开酒吧后，这个调酒师压根没想起来似的，既没有通过对讲机汇报，也没有让人去顶替他的工作，他自己去后头汇报。
这很附和酒吧的规矩，客人说的事情，再有问题，只要没犯法，那就不能上报，这大概是杨柳青的生存之道，酒吧开到现在，高端客人越来越多，法律禁止的那些事情在酒吧里始终没有出现，这才有杨柳青酒吧如今的名声。
“兄弟，一个人来喝闷酒？”从外头摇摇晃晃进来一个人，二十七八岁，个头不高，还穿着西装，完全是刚下班的白领的打扮，来人把手放在杨帆肩膀上，一口酒气扑面而来，“来，相识就是有缘，兄弟俩走一个。”
喝多了没地方倾诉的普通人。
杨帆心里瞬间有了判断。
端着酒杯跟来人碰了一个杯，杨帆笑道：“也是，相识，那就是缘分，为这个缘分，喝一口。”
对方端着一大杯啤酒，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了，但并不是很醉，只是心里有事情，压力太大了。
见杨帆只喝了一口，对方有些不满，道：“兄弟，喝酒就要大口喝，你这，你这不是喝酒，是那些大人物品酒，很装逼的知道吗？”
杨帆笑道：“我这人不喜欢喝的酩酊大醉，生活本来就很辛苦，要是喝醉，这么大的城市，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对方一愣，竖起大拇指：“兄弟说的好！可他妈不喝酒，不喝醉，心里难受啊，你说，好不容易找到一工作，加班加点就算了，现在居然，”喝了一大口酒，对方吐槽道，“居然他妈又碰上老板家傻逼富二代儿子回来了，整天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说，不知从哪弄来几个人，屁都不会，我，津门大学计算机高材生，设计出来点东西，人家看不上不说，还他妈说狗屁不通，那帮孙子丫就是找茬扣钱，你说，这世道到底怎么了都是。”
杨帆平静地道：“很多时候，都是孙子当大爷，真有本事的人，都跟咱们一样，找个地方，喝醉了，吐一下，第二天起来，还得去给人家当伙计，怨什么都怨不上，就怨咱没钱呗。”
“不，不对！”醉鬼一挥手，“这年头，有一技之长，够生活就行了，咱也不求啥，能有个本分日子过，心里就满足了，关键是啥呢，兄弟，那帮孙子屁都不会，整天缩在公司拿都不去，我觉着奇怪，但又不敢找人说，你说，你说我上哪说理？”
呃……
这位是真喝醉了。
杨帆刚才注意到了他，在外头缠着人喝酒，完全是个醉鬼，没什么不好的怀疑的。
不过，杨帆心里一动，有人在一家公司什么都不做，就在那呆着，这可很奇怪啊。
莫非是敌人潜伏在一些普通的公司里了？
“你说，保安，保个屁啊，那么大点公司，一百个人都没有，晚上下班，大门一缩，蚊子都飞不进去，三十多个保安，保什么去啊？”醉鬼絮絮叨叨地道，说完，指着外头几个占据了一张桌子喝闷酒的年轻人，“那几个小子也是，我啊，本来是过来喝杯酒，解解闷，赶紧回去陪老婆去，哦，我老婆可漂亮，晚上飞让我跪搓板……”
杨帆哑然失笑，这是真喝醉了，东一锄头西一榔头的，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醉鬼拿出手机，给杨帆看照片，一定要看：“你看，漂亮不？”
照片上，一个相貌只能算漂亮的女孩捧着一束花，笑容可亲。
突然，醉鬼作死地居然给照片的主人打电话。
别问杨帆咋知道，那小子的电话设置的头像就是这女孩。
不过，电话一打通，人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
杨帆仔细看了两眼，是真的醉倒了。
没有人能装醉骗过杨帆的眼睛，睡着的人，喝醉的人，脉搏怎么变都无法变得跟装睡的人一样。
“喂，又跑哪疯去了？”电话里传来清脆的声音。
杨帆苦笑，呆了几秒钟，才拿起手机说：“你好，你男朋友在杨柳青酒吧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一下吧。”
对方一愣，脱口问道：“你是谁？又是哪个狐朋狗友？”
杨帆耸耸肩，直接挂电话。
旁边躺着个呼呼大睡，嘴里还时不时蹦出一句含糊不清的，似乎是骂谁的话的醉鬼，杨帆索性也不走了，就在包间里坐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从外头来来去去的人，没有人关注醉鬼。
这下杨帆才完全确定这就是个偶然冲到包间里找他吐槽的普通人，他可以琢磨起今晚遇到的两件事情了。
第一件事情就是史大均，那小子在津门看起来过的并不好，或许生活条件比在燕城好，可自由被限制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机会来了，可如果是假装的呢？
杨帆有信心不会被史大均认出他，那么，接下来就要等史大均再次出现，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杨帆相信很快就会有一个准确的判断了。
第二件事就是这个醉鬼说的，一家一百来人的公司，忽然多了三十多个保安，难道他们公司是要扩大规模才建立了保安队吗？
从醉鬼的口中，杨帆得出的结论是否定的，要是公司要扩大，这家伙不会跑到这来喝闷酒。
或许，他女朋友来了之后，可以问一问。
正这么想着，人影一闪，穿着牛仔裤白衬衫，一双运动鞋，身高有一米六多点的女孩从包厢外面闯了进来。
往沙发上一看，女孩皱皱眉，嘟囔了一句“喝毛线的酒”，然后打量着杨帆，指了指醉鬼：“那个，您是……”
“路人甲，正好遇见这家伙心情不好，跟我吐槽了几句他们公司的事情。”杨帆笑道，“是现在把人送回去，还是等会？喝了不少，一会应该会自己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