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想到的问题，市局也想到了，甚至在杨帆到达手术室门外的前一刻，市局已经派法医在手术室里监督着了，门外两位荷枪实弹的特警严格把守着大门。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郑义在排查每一寸空间的时候居然又把已经被判定生理死亡的年轻女孩酒醒了，这又是一位极其重要的人证，市局原本负责这个“情殇自杀案”的重案组小组全部赶到，严密监控起这个女孩身边的每一个人。
三个案子合在了一起。
杨帆跟门外警戒的负责队长打过招呼，队长拉着杨帆在长椅上坐下，低着头沉默了很久，抬起头看着杨帆，嘴唇抿的很紧，低声道：“杨总，我们这次可能真的遇上对手了。”
杨帆点点头，道：“是的，对方至少在公安系统和医院系统有极其广大的关系网，我们现在防不胜防。”
“那也要防！”队长咬牙道，“不过，或许会涉及到一些权贵……”
杨帆又点点头，沉声道：“放心，关系到明家和秦家，我会做好中间人。”
队长放心了，拍拍杨帆的肩膀，消瘦的脸颊上，颧骨都快从皮肤下钻出来了，咳嗽两声，闷闷地道：“太目无法纪了，为了一个目标，两人被杀，一个无辜的年轻女孩被当成了工具，很显然，对方恐怕发现了那个女孩还活着，好的一点是，对方顾虑我们会发现，没有下毒手。可怜的孩子，比我女儿大一点，成富二代玩弄的对象不说，还被当累赘下毒！”
下毒？
杨帆吃了一惊。
队长叹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下毒，那么多的安眠药，她怎么可能开得出来。而且，”往周围看了看，队长低声道，“知道吗，不是吞下去的，而是灌下去的，十五片安眠药，磨成粉加上水灌下去，我们都已经简单透析出来了，人家还是不认账，我已经让人去盯着那个富商了，不出所料的话，可能我们的对手会去找他们。”
杨帆紧紧握了下拳头，有些怒其不争。
“不是你猜测的那样，我们估计是凶杀，这姑娘不是那样的人，根据我们的调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经济上很独立，人家用不着要死要活的，很有可能是发现了对方的犯罪证据，被人家下毒谋杀的。”队长拿出烟盒，在鼻子下闻了几下，恋恋不舍地装在口袋里，眯着眼睛，仿佛一头老鹰一样，眼睛里有杀气。
好人当不了好警察，这个人绝对算不上绝对意义的好人，但他的确是个好警察。
“我有预感，有人会马上找上我。”队长说着，轻蔑一笑，道，“他们也就那么点手段了。”
杨帆没说话，他能感受到这位队长的压力。
三个案子合在一起，其中还有相互关联的蛛丝马迹，对方必然会不遗余力地找关系，动用一切手段对调查这个大案的人员进行威逼利诱，压力不大，是不可能成为这个案子的重要组成部分的。
杨帆心里在想，如果不是牵涉到明月，最起码那个女孩恐怕真的会没命的。
手机响了，是那个队长的。
拿起来一看，把手机关掉，偏过头道：“那个女孩的前男友一家来了。”
杨帆会意，往远处走了一点，在等待两个重要人证醒过来的过程中，斗争将是极其复杂，极其艰难的，他能保持一天不被当成重点对象的优势，就有可能扭转整个局面。
大步流星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三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很豪爽的。
穿着名牌风衣的中年男人有点大腹便便，脸色很是忧虑，眼睛有些红，头发稍微有点乱。旁边跟着一个面色严肃，稍微有些偏瘦的女人，眼睛很大，年轻的时候想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两人身后跟着一个白面小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杨帆讨厌这个人。
他一边强装欢喜，可目光太虚浮，总是往左右两边看，眼前没有焦点，脚步很是轻佻，有一种走一步跳半步的浮夸。
“抱歉，你们不能过去。”两位特警持枪阻拦。
中年男子连忙拿证件：“我们是刘文倩的朋友，她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刚才我们接到你们重案组的电话说人没死，我们来看看。”
杨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三个人，他发现，这个中年男子的确是既惊恐，又欢喜，但还带着一点忧伤的，他表现的极其自然。
但那个女人和那个年轻人很紧张，尤其那个年轻人。
听到“刘文倩”这个名字，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往裤缝上贴，而那个女人则不动声色地碰了他一下，在别人看来，只是因为脚步频率不一致才碰到一块的。
杨帆不会被他们骗过。
曲肘碰的那一下，完全是变了形的摆臂动作，让一位骨科大夫来看，也能轻而易举发现其中的不对劲。
反常的三个人。
杨帆转过目光，看着两个手术室的提示牌，面色平静，不让人看出他的表情变化。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不是，不是他们医院已经宣布……”那女人迎着过去的队长，颤抖着声音问。
队长淡淡道：“可能是诈尸吧，我们暂时也不清楚，毕竟神神秘秘的事情太多了，我们正在考虑请一个风水师来看看。”
“胡说！”那年轻人失控道，“她已经死了，你们又在搞什么把戏？你们非要整垮我们家吗？”
“胡说八道！”中年人勃然大怒，喝叱道，“人活着比什么都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谈了半年恋爱的男女朋友，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那小子噤若寒蝉，没敢反抗。
那女人面色愠怒，冷冷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神色，淡淡转过头，看到在不远处看着窗外的杨帆，稍稍错愕了一下，脱口问道：“他是你们重案组的人？没见过啊。”
“不是。”队长似乎不愿意跟这个女人说话，皱皱眉，往后头看了一眼，两个证人还都在抢救中，心中忧虑很重，这两个人，可都不是那么容易抢救的，如果真有什么意料之中的结果，他能接受，但会很沮丧。
正义，实在太不容易主持了，尤其在重重压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