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得声嘶力竭,那痛苦的语气让周遭躁动的妖气都平稳了下来,仿佛想要安抚她一般,在四周缓缓游动着,没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
“我的目的,早就跟你说过了。”神秘人的声音竟然也染上了几分怜悯,“乙衾,我也是受人之托。”
白乙衾本来还很伤心难过,听见这话却不由愣住,因为她能清楚地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为难——他或许真的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只不过所处的阵营不同,所以不得不针锋相对。
可是……她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而且她总觉得神秘人非常的了解她,这给她一种两个人很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是一个长辈那样。
或许他真的跟她的亲生父母关系很好,所以一直关注着她吧?
白乙衾没有多想,也不打算让他的思绪继续引导自己,不由撇开话题道:“你到底把陈祁怎么样了?”
“老夫可从来不是那种会对别人使阴招的人。”神秘人嘎嘎笑了两声,极度不要脸地说道,“是他阳寿已尽,魂魄去了大智度道而已。”
放屁!白乙衾在心里狂骂,她又不是没见过死人,谁家阳寿已尽的人是这么一个状态的?这明显是丢了魂的表现。
她想要和他撕破脸,霍青隅却几不可察地拉了拉她的袖口,示意她不要那么冲动,毕竟陈祁现在还在他手上,他现在能说陈祁是阳寿未尽,惹急了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一定不能因为着急就乱来。
“情况呢我是已经告诉你了,”神秘人突然换了副语气,配上他那特有的嗓音,在黑暗的病房里显得格外阴恻恻的,周遭的妖气也再次舞动起来,仿佛在应和他。
白乙衾抠紧手心的皮肤,仇恨地看着面前如有实质的妖气,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具体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神秘人语气古怪地说,“这一天我等了太久,终于要来了,乙衾,我在大智度道等你。”
说完,漫天的妖气突然失控地游动了起来,将两人围在中间,旋涡一样不断地盘旋环绕的,无端形成一道妖风,刮地人面皮生痛。
白乙衾以为这又是什么迷幻术,立刻祭出符咒打入旋涡中心,霍青隅也将她护在怀里,不让这古怪的风伤害到她。
可是,就在她被这莫名其妙的风吹的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却又浮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还是之前那个粉色纱帐的房间,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睡在底下的摇篮之中,可这画面却一丝温情都看不见,反而充满了恐惧和血腥!
婴儿床的边上有一道长长的血迹,明显是喷溅上去的,血迹的不远处,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他们骨架宽大,穿着黑色的斗篷,额前生着红色的长角……是阿修罗!
“怎么会这样?”婴儿凄厉的哭声中间,夹杂着白乙衾的质问,“我是谁?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死一般的恐惧中,一只染了血的手扒上了摇篮的栏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婴儿抱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外走,鲜红的衣摆在空中转出蜿蜒的弧度,和在道观前面看到的场景重叠起来——原来她看到的并不是红衣,而是血染的衣摆……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那么多阿修罗死在那儿?
白乙衾并不能将这些碎片似的画面拼凑出完整的记忆,她觉得折磨极了,好像有一个真相正逐渐在她眼前呈现,却朦朦胧胧的怎么都看不清。
这种情况是最熬人的,白乙衾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太阳穴,表现的有些疯狂。
“乙衾,你醒醒……”霍青隅着急地拥着她,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右臂爆发出耀眼的红光,那是白乙衾有危险的表现,可她现在就好好地在自己眼前,怎么会有危险?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由急了,对着周遭盘旋的妖气怒吼:“孽畜,你势必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无妨!”神秘人对他不像对白乙衾那样和蔼,反而嚣张且不可一世,“我早已坠入地狱,还有什么后悔?况且,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吗?”
霍青隅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愣了愣,眼睛也眯了起来,怀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神秘人不断地叹气,好似无能为力,又仿佛心急如焚,“时间不多了,魔王一旦现世,后果绝对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小龙王,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是全部的希望!你要站在高处,迎着刀尖,一往无前!”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大堆,霍青隅都懵了,总觉得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的也不是一件事情似的。
“陈垚说你是成大事的人,我一直不赞同。”神秘人并不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地说道,“你太重情义,是做不好一个帝王的。”
霍青隅本来还十分平静,一听到陈垚这个名字,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像是被唤醒了某种记忆,竖起了某种抵抗的高墙,连眼神都变了,望着面前呈现出人形的妖气,声音冷漠得像是从地狱中响起的恶魔之音:“他在哪儿?”
“哈哈哈,你看,即使你已经具备了成为妖王的实力,性格却依旧这么浮躁。”神秘人讽刺地说道,“你们妖界上下费尽心思都没有找到他,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这个人无疑是霍青隅的逆鳞,只想将他拔之而后快,见他不肯说,立刻加大筹码道:“你跟我说这么多,肯定是有未完成的心愿,说出来,我帮你完成,但你要告诉我那家伙的下落,作为交换。”
“就说你是小孩子脾气。”面前的黑烟游龙似的在空中飞舞几下,模棱两可地说道,“但老夫我可不是那种老顽固,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