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娜将自己在厨房偶然识得的小厨娘同淮州知州提了那么一句,淮州知州素来宠爱这个美娇娘,自然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的。
“左不过是个丫头,想要就直接带走就是。”淮州知州漫不经心道,“总要人家愿意才行,何况那小丫头说了,家中尚有长辈在,总要请示过长辈才好。”艾莲娜倚在淮州知州的肩头,“昨儿大兄回来,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光是其中一对儿的金镶珠翠耳坠,听闻是宫里娘娘们的样式,说是京里的贵妇都不一定能戴呢!”
艾莲娜说起西凉官话来声音甜糯,况且又是在淮州知州耳边轻轻呢喃,越发叫男人听了气血上涌,恨不得当场能一逞兽欲。偏生如今青天白日的,怀中的美娇娘看得吃不得,叫淮州知州越发心中痒痒。
“心肝儿,爷府里的东西,哪一个不是紧着你先挑。甭管是什么耳坠儿还是金钗儿的,但凡是你瞧得上眼的,拿便是了。”说着,一双大手就在美娇娘身上来回揉搓,恨不得立时能解了心中的邪火。
艾莲娜面上不显,心中却嫌恶不已,不动声色的躲开了淮州知州的咸猪手,“老爷,若是我先去挑了,惹恼了夫人那边可怎生是好?”艾莲娜一提及淮州知州的原配夫人,知州原本情动,此时却是一滞。“好端端的,提那婆娘作甚。”
都说男人薄情,果然如此。艾莲娜暗道,“夫人毕竟同老爷少年夫妻,何况夫人服侍老爷多年,娇娘只是可怜夫人如今独居后院,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淮州知州心中一动,“那娇娘待如何?”
“如今大兄归来,前衙又无事,咱们何不到后院儿去住,清净不说,还能时常见到夫人,同夫人说说话。当初夫人将娇娘从楼里赎出来,本就恩同再造,娇娘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艾莲娜半娇半嗔道。
艾莲娜此言正中淮州知州的下怀。这几日若不是听闻定西侯从京里来,他是断断不会到前衙来问事。昨夜里听闻茅原先生从江州来,言及那定西侯已被阻拦到了江州,心中大喜。如今在前衙无趣不说,周遭还总是围着下人,想跟娇娘亲热都不利落。若是能搬回后院,自然是好。
“娇娘此言甚合我意,那边如娇娘所愿,咱们今日便回后院去。只是那婆娘院里你少去,那婆娘大抵是头脑坏了,若是伤到了你,爷就该心疼了。”二人说了会子话,其中不乏亲亲摸摸,回后院的事儿是后话不提了。
且说方安晏同元姒出了淮州州衙,当即打算回转江州。在家上听闻江州那里,方南风遇袭,更是说明乌桓人在江淮两地早已有了布置,他们此行不光是查淮州贪赈灾银案,更是要查明乌桓人的计谋了。
从淮州前往江州的密道已经是走熟了,二人用不了半日就到了江州郊外,途径江州城门之时,忽闻听城门处一阵骚乱。元姒同方安晏正欲上前去看,倒是方安晏眼疾手快,拉住一位往回走的江州百姓,“老乡,麻烦问问,这前头是怎的了?为何大家都往哪里去?”
那人上下打量了方安晏一番,“郎君是外乡来的吧?难道不知前两日京里来的定西侯在郊外遇袭遭匪徒刺杀,那些匪徒已被州衙抓住,今日正是开刀问斩之时。”
元姒一惊,“那定西侯死了?”
那人顿时变了脸色,“呸呸呸,这个小娘子好不晓事,定西侯自然是活的好好的,定西侯驻防凤霞关,将乌桓人拦在关外,西凉才有了这些年的太平。他老人家自然是万寿无疆,怎会因着几个小贼就丢了性命!”
……
他老人家?元姒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方安晏,不禁偷笑。“老乡说的极是,是我说错话了。”那人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个定西侯何时成了老人家。”
方安晏扭过头,“只不过是百姓无知,本侯还不屑与不知者计较。”傲娇啊傲娇!元姒都在心中脑补出了一张傲娇脸的方安晏,该是何种可爱的模样啊!
“南风的身手我自是见识过的,只是乍闻这种消息,仍旧是叫人胆战心惊。”元姒抚着胸口,似是惊魂未定,方安晏却道,“南风随我在关外多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何况他又是受父亲亲传,万不会因着几个小喽啰就丢了性命。”
江州州衙门房上正有三个门吏凑在一起敞着肚腹纳凉,方安晏瞧了一眼便打算同元姒走后院院墙进去。毕竟他们现在身份不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南风正坐在廊下看书,院子里是边小郎举着小树枝这里戳戳那里敲敲,十分宜人。
“南风少爷当真的好享受!”方安晏先跳了下来,回身接住了元姒。边小郎猛听得人声,赶忙跑回到方南风怀里,手里的小树枝举得高高的,像是要保护方南风似的。
元姒探出头,第一眼就见着方南风怀里的边小郎,“好个精神的小郎君,南风少爷何时有了这么个大胖小子?”边小郎瞪着大眼,“呔,我是师父的徒弟,不是什么大胖小子!”
当初在兵马元帅府之时,沈家的小侄儿沈丛就借着方南风徒弟的名头在府中“横行”,哪一个不是对沈丛喜欢的紧,如今再加上一个边小郎,若是一同跟着回去,只怕兵马元帅府要被两个徒弟给翻个底朝天才罢。
“原来是南风少爷的徒弟,我却是识得你的大师兄。”元姒那日在方安晏送边家父子来江州时,并未同父子俩谋面,但边小郎聪明伶俐,叫人见之便心生喜爱。饶是元姒不大喜欢小孩子的,也想要逗弄一番。
方安晏同方南风对视一眼,见对方俱是安之若素,便知没什么大碍,心中各自都放下心来。
元姒被留在外面同边小郎玩耍,两个“定西侯”回了屋子,关上门来商议大事。
边二郎听闻院子里有说话声,出来便见有个十分好看的小娘子正与自家小郎说话,“这位小娘子……”
元姒一抬头,笑意吟吟,“这位便是侯爷说的边家郎君罢?我以前是侯爷的使唤丫头,咱们没见过的。”边二郎没听说过从前的使唤丫头还能回来寻旧东家的,心中惊疑不定。但见元姒笑意和善,不似作假。边小郎年纪尚小,却是十分会瞧眼色的。眼前的小姐姐温柔可亲,师父也并未告诫他不许同旁人说话,便大了胆子同元姒说话。
“姐姐说见过我的师兄,师兄可有我聪明?”沈丛最是古灵精怪,眼前的边小郎,元姒觉得二人不相上下。往后若是二师兄弟二人见了面,这府中的情形可是热闹了。“我若说你同你那师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可信?”
边小郎顿时扔了树枝,“师父说了,我比师兄沉稳,才不似师兄是个急躁性子!”
元姒轻笑,“哪有人自己夸自己性子沉稳的?”
“哪儿没有,我就是要做第一个。师父说了,第二不好,要做就做第一才好。”
边小郎拿起刚刚方南风读的书,“师父还教我认字了,从前我父亲只教我一二三,如今我却是识得四五六了。”说罢,挺起骄傲的小胸脯,“我不光会认,还会写呢!”
末了,犹疑不定的问了一句,“姐姐识得我师兄,知不知道师兄学写字了不曾,可也会写一二三四五六?”
互相比较没想到在小孩子中就开始了,元姒倒是听闻沈丛素日里总是缠着方南风教授武艺,时不时的也会去皓然居找方安晏请教,至于学习上倒是不曾过问。
“你师兄武功比较厉害。”元姒只说了这么一句。边小郎顿时一张小脸垮了下去,“师父说我读书好,只教我读书识字,武功如今只教我扎马步。但我却觉得,扎马步太累了。”
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方南风虽说文章平平,但给小娃娃启蒙却是够了。武功什么的,边小郎年纪笑,总该循序渐进才是。
“你师父难道没告诉你,学武是要耐着性子慢慢来才好,你若是急躁了,岂不是就要跟你师兄一般了?”
边小郎深觉元姒言之有理,朝着元姒拱手作揖,“姐姐今日一番话叫我受益匪浅,我一定会跟着师父潜心修炼,总有一日会比师兄还要厉害!”
边二郎在一旁听着,露出一抹笑意。看得出来,围绕在恩人身边的俱是良善之人,侯爷如此,能教导着儿子上进自然是好的。眼前的小娘子也是个好相与之人,就是不知恩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恩人到底姓甚名谁。
“我这就去给小娘子倒茶来,只是如今灾荒之年,没什么好茶招待,倒是有头前的几块茶砖,正好与小娘子煮茶来吃。”那块茶砖元姒也是知道的,素来都是方南风小块的敲了,煮茶的时候放上一点,算是聊胜于无。“我不讲究的,自打从淮州过来,莫说是糟茶水,白水也成,郎君实在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