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为,为什么?”元姒一时语塞。
“南风整天在我面前说想念方沈氏,我嫉妒了。”方安晏小声道,“他能正大光明的想念妻子,我也想跟别人说想念你,记挂你。恨不得时时把你放在嘴边上才好。”这个时候的方安晏真的很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若是有根尾巴,非得摇起来不可。元姒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的头发有点硬,还扎手。
谈恋爱是不是都是这样,一时不见就会想念,而且往常看着十分强大的人,也会变的特别弱小,撒娇技能自己点满?元姒特别想找人问问,只恨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没能先谈一场练练手,以至于现在有点手足无措。
这就好似一个没有在新手村经过试炼的玩家,忽然遇到了大BOSS,不知道该怎么释放技能,甚至连跑都不知道怎么跑,实在是尴尬。
元姒现在满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样。他这算是求婚吗?是求婚吧,没有单膝下跪,没有戒指的那种。“那也不用急着成婚吧?”元姒羞答答道。
“前些日子我同老前辈提过此事,老前辈也在发愁你的年纪逐渐上去了,是该寻个好人家定下亲事。我左思右想,这京里的人家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兵马元帅府。更何况你这不拘的性子,除了我又有谁能忍受的了。”方安晏眼中含笑。元姒亲昵的靠了上去,“这话不对吧,侯爷。”
“你这命中带煞,除了我,还有谁能降伏得了?”
方安晏面色一滞,“叫南风这小子管住嘴,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元姒笑道,“人家跟我一条心呗!”
方安晏气闷,“你别听这小子胡吣,我没想按着师父批命去寻你,不过是凑巧碰到了,这才想起其中有这份缘由。”元姒忍着笑,“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不过我还是好奇啊。你师父他老人家明明都给你算出来谁是你这辈子命定的人,你为何不去寻,偏偏要我自己撞上去才从了?”
“那能一样吗?我要是按着命盘寻了你,不顾你的意愿就缠着你,你说你还会心甘情愿的随了我吗?”
大抵是会的吧,毕竟这么一张脸摆在那儿呢,不单单是好看,还跟方主任长得一模一样。让她这个异世来客很有亲近感啊!
方安晏又道,“你自己同我相遇就不同了,说明你我之间缘分匪浅,若是不在一起那才是真真白费了上天的一番苦心。何况我的命本就是为了等你而生的。”
转生之象的女子世间就她一人,命里带煞的郎君也只他一个。说白了不就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他俩要是不在一起,天理不容啊!
元姒轻笑,“说的好像元帅和大夫人知道了一定会同意咱俩的婚事似的。”按照她在府里打听到的大夫人常氏的脾气,一定会给方安晏寻个名门淑女,就算门第不高,但最起码是酆都户口;985、211名校毕业的没有,至少也得断文识字、刺绣女红样样精通吧?
反观元姒,在现代有个大学文凭,工作虽然是国家机器,但说到底到了古代连个秀才都比不过。验尸虽然算个手艺,但在古代相亲市场里根本不算加分项。倒是厨艺还能勉强挽回点分数,可是一跟女红相比,只怕分数又要跌回谷底。
元姒有点发愁,她这样的“三不沾”莫非注定要给富户家做小三小四的命了吗?
“我母亲至多就是嘴上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就行。父亲就是个只会在战场上厮杀的大老粗,每日只想着多子多孙多福气,能有个儿媳妇他就得烧高香了。何况我还有师父给我做后盾,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君山上请我师父去。要是师父还劝不动他俩,我就去君山当道士跟师父学修仙,你去当道姑,咱俩做道侣。”
元姒偷笑,“你这是拿着你师父当枪使了呀!你师父可真可怜。”
“师父不在这个时候使,难道要留着过年吗?”方安晏也笑,“若是有机会就带你去见见我师父去,你的性子估计跟师父很合得来,他一定会喜欢你。”
“那是,我可是世间少有的转生之象的女子,天下独一份儿,他要是不喜欢,他徒弟可就一辈子打光棍了。”说罢,自己倒先掩着嘴直笑。方安晏眼睛亮亮的,“那我可得提前知会师父一声,就算不喜欢也得憋着,好好的徒弟媳妇可不能给气跑了。”
停了半晌,元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对了,咱们离京的时候,不是圣上属意为你和荣乐长公主赐婚吗?你……”这些日子在江淮,倒是将京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中间还插着长公主这么个小三呢!
“瞎想什么呢。圣上又不是会乱点鸳鸯谱的昏君,总要赐婚双方心甘情愿才行。除了当时长公主府来提亲叫人猜不透意图之外,圣上是绝不会叫我胡乱配了人的。”方安晏抚着元姒的长发,“长公主提亲这事圣上知道也是胡乱敷衍了过去,想来也是不赞同的,你尽可以放心。”
总是叫你做定西侯夫人,绝不会是旁人。
“可是当驸马多好啊,娶了长公主就是宗室,日后子孙后代爵位世袭罔替,连科举都不用参加就有食禄,可是比十年寒窗苦读才能混上国家公务员的强多了。”国家公务员是什么,方安晏听不大懂,但意思应该跟朝廷官员差不多罢。
“我管那些小崽子有没有食禄,得不得爵位。要是不努力就想平白袭老子的爵,可不是我方家的种。我父亲还是当朝一品大员呢,我还不是照样去了边关挣军功。再说长公主有什么好,每个月夫妻能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见妻子还得隔着帘子,问答起对样样都得符合君臣之仪,那还算什么夫妻。”
方安晏是武将出身。原本他也是可以走文官的路子,进御史台或是翰林院、三进头之类的,他却选择了远走他乡,进了军营,丝毫不靠父亲的庇护,自己在破天骑中闯出了一番名堂。如今封侯,手中握着圣上的刑狱决断之权,朝中上下人人前倨后恭,却仍旧钟情于她一个小小的异世来客,这是何等的柔情?
“那还是我好,你不用隔着帘子跟我见面,我还能常常偷偷亲亲你,拉拉你的手。”说着,元姒就忍不住上了手,“就是你这人总是太可恶,搞得我好像要调戏你似的,谁才是姑娘家啊?”元姒愤愤道。
方安晏忍俊不禁。他家的小娘子当真是可爱啊!
——
方安晏将奏折拟好,内里附着淮州知州自上任之后数条罪状,其中包含玩忽职守、卖官鬻爵、贪污受贿、里通外国等,单单一条拿出来就是杀头的罪过,这数罪并罚,只怕将旧律里的车裂之刑拿出来,都不足以平民愤。
关于那个茅原先生,方安晏也一并奏报了上去,折子里提到了茅原先生是乌桓客商,却对西凉之事无一不通晓,怀疑是假扮的身份,实则乌桓探子。
奏折一发出去,一行人都松了口气。眼下就只等着圣上批复,看看后续是何种章程了。
江州知州那微不足道的小错,方安晏就隐去不提,只私下里告诫过那知州,日后行事须得明辨是非,如若再犯就定要上奏圣上了。江州知州对定西侯感恩戴德,待知州一任期满后,被圣上提拔进了京官,那知州毫不犹豫就入了方安晏的门下。
此些却是后话不提了。
蒋荔自那日得知方南风家中有了妻室,连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心中着实失落。接连几日都们在房间中不出去,让蒋家父母好一阵惊慌。
“儿啊,有什么事你只管跟母亲说,可千万别闷在心里,回头再憋坏了身子。”蒋母隔着房门苦苦劝慰,身旁还跟着蒋荔的贴身大丫头,是个明眸皓齿的姑娘,脸上也带着一丝焦急之色。“是啊,少爷,您好歹开开门,叫奴婢给您送些吃食。您就算不顾忌自己的身子,也好歹顾一顾老爷和夫人。”
蒋荔身着中衣,躺在榻上,望着帐子顶上绣的鸳鸯戏水的图样,对外头的声响俱是听在耳中,却是实在不想理会。
“你说这好好的,为何就把自己锁在房间不出来呢?”蒋母抱怨道,“那日州衙来的定西侯的徒弟和丫头,也不知跟少爷说了什么,他们一走,少爷就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跟谁都不说话,到后来索性将自己关在房内,任谁叫都不开门。”
蒋母心一横,“给我备车,我倒是要去问问,他们到底跟我儿说了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儿!”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开了,只见以往以风流倜傥著称的蒋荔蒋家公子胡子拉碴,发丝凌乱,哪里还有富家公子的模样,比起南城门墙下的乞丐还不如。
“母亲别去。”蒋荔满心苦涩,若是母亲去了州衙,岂不是就将自己的丑态尽数给定西侯知晓了,他还怎么维持自己的骄傲。“儿子就是心里堵得慌,想一个人静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