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口中的“百灵姐姐”是隔壁上水村铁匠家的女儿，比元姒和顺子都大了一轮，青山村大多数的孩子都认识这个百灵姐姐，听说人生的美不说，还对孩子们特别好。
元姒来到这里也仅是听说过，却从未见过。顺子今日这么一说，倒是让元姒有些惊讶。“没了？什么没了？”顺子拼命冲着元姒使眼色，“没了，就是……哎呀，就是走了，死了！死了你总听明白吧？”
“啊？”元姒下意识看了一眼爷爷的方向，发现爷爷已经先一步进了村子。“怎么走的？”
顺子低垂着眼，面有戚色。“不知道，我也是听咱们村的刘家妹妹说的。她家跟百灵姐姐家连过宗，百灵姐姐的事她最清楚了。不过我倒是听刘家的婶娘提了一嘴，说百灵姐姐走的可怜，还说什么找到那个杀千刀的人，一定要活活打死之类的。”
元姒心里“咯噔”一声，听这话意思，不像是正常死亡？
“对了，四妹妹，你不是跟百灵姐姐交换过帕子，明日百灵姐姐就要下葬，你不去吊唁吗？”原来元四跟百灵还是手帕交。
元姒点点头，小生嗫嚅道：“我得先去问过爷爷。”
顺子拍了拍元姒的肩膀，小大人似的说了一句“节哀”。“不过四妹妹要是明日去上水村，我可与你同去。百灵姐姐平日里也没少照顾我，姐姐临走我也是想去送一送的。”
当元姒和顺子进了村子，顺子娘和李家娘子的事情已经平息了下去。元爷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三言两语就让两个女人偃旗息鼓。顺子娘恶狠狠瞪了一眼李家娘子。李家娘子本就是道东家长说西家短的货色，也是讨了个没趣，脸色亦是不大好看。
顺子一直手在村口等元四回来，不知道自家娘老子跟人打了一架。跟元姒一样，看见村子里的人围了一圈，都有些惴惴的。
“爷爷，”元姒唤了一声，“顺子哥说上水村的百灵姐姐走了，明日下葬，我想跟顺子哥一起去送送百灵姐姐。”顺子抬起头，满目的期盼着看着元爷爷。从小到大，元爷爷和四妹妹都对他很好，爹和娘都说过，元爷爷是大能人，多跟着元爷爷和四妹妹跑动，总没错。
“是啊，元爷爷。百灵姐姐以前对我们可好了，刘家妹妹爷说要与我们同去。元爷爷，你就放四妹妹一起去吧！”眼见着顺子就要冲着元爷爷撒娇，元姒赶忙将顺子推开，“爷爷若是同意我就跟顺子哥和刘家姐姐一起去，若是不行，正好我就在家洗洗衣裳，被子也该抱出去晒一晒。”
顺子有些紧张，明明说好的一起去，听四妹妹的意思竟像是不去。“四妹妹……”
“去吧，百灵那孩子我也知道，是个好孩子。”元爷爷转身道，“不过你们两个孩子去，委实不叫人放心。明日一早就与你们同去，正好我也有事要往上水村走一趟。”
——
上水村跟青山村不同，除去两三户做旁的营生人家，其余的尽是正经的庄户人家。田地也跟青山村不同，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元姒跟着元爷爷和董顺坐着刘家套的骡子车，一大早就往上水村走。“四妹妹，我娘做了窝头，让咱们在路上吃。你和元爷爷还没吃朝食吧？”董顺的小名儿叫顺子，平日里元四在他身后都是“顺子哥”“顺子哥”的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元四走丢了之后被找回来，跟他都不太亲热了。
“谢谢顺子哥。”元姒拣了个小的，把大的那个留给了顺子。董顺冲着元姒直笑，“四妹妹也听夫子讲过‘孔融让梨’吗？这个大的给你，我娘说我大，我得照顾妹妹。”
看董顺举着大窝头伸到元姒面前，元爷爷抚了抚董顺的头发，“好孩子，你妹妹吃不多，你吃这个大的。”
董顺看了看手里的窝头，“那，这个大窝头给元爷爷吃。我是男子汉，夫子说我得尊老爱幼。”
“那你呢？你把窝头给我们了，你吃什么呢？”元姒觉得这小孩儿真是责任感爆棚，两个窝头的事，愣是让他整的这么正经，又是尊老又是爱幼的。
董顺挠了挠头，“我出门之前吃了。”
“……”元姒掰了一半的窝头，塞到了董顺手里。“顺子哥，我不饿，咱俩一人一半。等到了上水村，爷爷去集上换了粮食，让爷爷给咱们买素烧饼吃。”
元爷爷笑着应了声好。
刘家姐姐跟着她爹在后面的车上，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刘家姐姐就拉着元姒，说要跟她一起坐，还说她拿了娃娃，能和元姒一起玩。
元四兴许还是个玩娃娃的年纪，可元姒早歇了玩娃娃的心思。不动声色婉拒了刘家姐姐的好意，只邀请了刘家姐姐一起来车上说话。董顺到底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子，竟一口回绝了刘家姐姐。
“不行，我们这车上太小了。实在坐不下这么多人。”让刘家姐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哦哟，这小子！元姒挑眉。也是，都说古人早熟，很早就有了“七岁不同席”的概念，拒绝也是合乎常理的。元姒温声劝了两句，好歹是让刘家姐姐有了台阶下。
刘家姐姐眼圈有点红，拉着元姒的手，“四妹妹，我爹一个人赶车，我不放心，我就不跟你们坐了，我去陪我爹。”瞧瞧人家小萝莉，温柔又软萌，多可爱！元姒不由在她脸上揉了一把，“姐姐莫要怪顺子哥，等咱们回去，我让顺子哥去你家给你赔礼道歉。”
元姒爬上了骡子车，指着董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让刘家姐姐一起来坐怎么了？为什么不让人家过来？”
董顺哼哧哼哧了半天，话没说全，脸先红了。
“我不喜欢那个刘家妹妹，她总是看着我，奇奇怪怪的。”元姒满脸“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人家是想跟董顺搞CP啊！
元姒不禁啧啧，古人就是早熟，这么小就开始考虑早恋问题了。要是放在现代，估计他们都还刚上初中，只会背地里偷偷摸摸夸哪个男生最帅，哪个女孩子最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