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气息伴随着蠕动声音,由远及近。
那充满着疯狂,混乱,光辉的深渊狂妄地展示着禁忌与不可名状的姿态,吞噬着仅存的神圣与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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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从那种宛如泥潭恶沼一般的深梦中挣扎着醒来。
耳朵里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不断锤击着我的耳膜。
嘴巴仿佛被淤泥所堵塞,连一个挣扎的“A”音也无法发出。
浑浊的双眼像是沾满了蝇蛾尸体的玻璃镜一般。
这里。
依旧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的
陌生。
“ …。…还是那样子么?。”
我不耐烦地抱怨着,因为我早已预知了一个事实:自己的身躯和意识再一次同时背叛了我自己。
所以,必然的抱怨,就像某些命运注定的事情一样,虽然会拖延,但一定会到来。
但是。
为什么会那么久?
临床分析学给了我一个模糊的答案。是的,很模糊,模糊的就像梦境边缘哪个鸡蛋壳里包裹的薄膜一般。
——深度睡眠
从生理学上来讲。
深度睡眠是睡眠的一个部分,只占整个睡眠时间的25%,深度睡眠也被称作是“黄金睡眠”。人的夜间睡眠,一般分5到6个周而复始的周期,每个睡眠周期约60分钟~90分钟。
然而我的感觉是整整一天都在恍惚与一种将近谵妄的半疯狂状态中度过。不过至少我要感谢的是这仅仅是所谓的深度睡眠,而不是深度失眠。
天花板上,风扇毫无兴致地表演着重复,单调的圆舞曲的旋律,我的双手一并发力将自己仿佛绑上了十斤重的沙袋般的身躯从这张复古的红木桌上起身。
——台灯依旧亮着,尽管现在是白天。
一股奇妙的,来自东方的香味入侵味蕾。
我的余光落在了那台接近事实的下一行的手稿上。
缓缓挪动步伐。
【兹啦——】
笨拙地拉开落地窗。
空气中弥散的雾气伴随着早晨的阳光在整个房间里发散,仿佛面包坊的操作间一般,又像是春季在风中飘散的木棉花那样。
他们成功吸引了我的目光。
在那排永无止境的书架之间仿佛有着一群无言的观测者。
没有我想要的,我翻阅了很多。
“让我想想。”
我的口中虽如此自言自语着,可是自己却用一只手托住了下巴将整个身躯靠在了窗边。
一阵轻快悠扬的乐声从我的耳边响起。
“那些巫族真是……明明昨天自己的聚落就遭到了人类的攻击。”
我扬起眉毛,双脚在被黑白色格子填充的地板上快速行走。
音乐的作用应该像哲学书本中所说的那样。
我现在要回到那张工作桌了。
连续几日的工作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芬格里,给我倒一杯茶。”在走上螺旋的阶梯前我大声吩咐道。
“遵命,吾主。”
那扇雕刻着《创世》上画面的木门被我推开。一张铺满了许多羊皮卷和白纸的木桌被摆在了房间最显眼的位置,地上散落的还有一堆用来将图纸连接在一起的毛线。我想光是整理这里就已经让我感到很头痛了。
不只有案情上的,也有作息时间上的。虽然我的身体确实异于常人,不,异于普通魔族,但这样的作息时间表,真的让我觉得万分难受。当然,这种结果也是我不能躲避的,因为我必须去做这种事情。
我凭借着混沌的记忆,在这杂乱无章的纸张中翻找着。
找打了。
羊皮卷上是我自己的字体。并且得到的结论也和我之前得到的一模一样。
“吾主。你有新的信件。”
芬格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茶杯被放置在桌面上的声音,以及淡淡的香气。
“麻烦你了。”虽然我挺想对他说一句:“下次记得敲门”但我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也是寿命活到了一半的人,并且忠心地跟随了我这么久。“打开信封吧。”我继续说道。芬格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得,默默地放下了信件,缓缓向后退去,最终,周围的一切随着一声轻轻的关门声重归于寂静。
“谁会在这个时候寄来信件?”我不耐烦地凝视着书信的内容。
信件上一个能看懂的字体都没有,与其说是看不懂的字体,不如直接说是奇怪符号和错综复杂的线条。
写满古怪东西的手稿被我丢到了一边,空闲出来的两个指头则捏住了笔,在纸张上轻快利落地跃动着。
伴随着清脆的划动声,在纸张的最后一行出现了以下的字样:
【死于自杀】
“真是可怜。”
相比那些家伙还在徒劳地寻找着目击者与证人吧。虽然我是专职于处理这种事情的人。
但有一件事情我也不得不否认:目前我所做的,只有还原真相罢了。我没有那个能力去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尽管我很想。
茶被我一饮而尽。
我很喜欢在黑夜里工作,正如阿尔杰农-布莱克伍德所言:“黑夜给人以无限的启发。”然后点燃父亲留下来的奇怪的珍藏品之一的香炉。
东方的那种檀香仿佛总能让我置身于一种皇室的威严之中,并且本该就如此。因为我是第六任魔王。
想到这里我又拉上窗帘,让黑暗笼罩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赶出这些刺眼的光芒。
至于为什么会有深度睡眠,我想大概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时空穿越
——早上不要定闹钟,自然醒来之后继续倒下,这样,仅需十几秒,你便能到达两小时之后的未来,而且还定能收获一个奇妙的梦境。不过,睡在棺材里的人,能有什么好梦呢。
这封信件,也一定不是普通人寄来的,明明知道我的联系方式,却如此复古的东西来书写。
当然也有其他的一些原因,一部分出对我身份的尊重,一部份出于那种所谓的不可靠的第六感。
说到第六感。
我有很强烈的预感。
母亲的死。
一定和这些让我觉得繁琐的事情有莫大的关联。
【铃铃铃——】
空气中传来剧烈的震动,将思考中的我从那充满混沌思绪的彼界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真是够了!”
思维被打断这倒不算什么,因为我更担心的事情是,找不到水晶球的位置。
突如其来的电话就像是从龙族都城后方的缺口突破的人类军队,足足使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将军活活吓一大跳。
“原来在抽屉里。”我不耐烦地说道,将水晶球摆放在了桌面上。
没有画面。
【一阵伴随着刺耳的噪音】
“…这是怎么回事?…”
【一种奇怪的拖拽声】
“……”
【某种不可名状,夹杂着像是吼叫声一般的声音】
我索性摸了摸水晶球的表面,强制中断了这让人不安的魔法仪式。
“居然还会有人玩这种魔法恶作剧。”
我冷笑一声,将十指交叉,瘫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想给过度充血的肌肉来一个轻松的舒展。
【哐哐哐—】
没等我举起手臂,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木门上。
【哐哐哐—】
“……真是够了。”
我不耐烦地站起了身,打开了门。
门外则是一脸不安的格里芬。
“一封新的信件,是一只乌鸦送过来的?”
“乌鸦?”听到这个名词我原本由不耐烦转为了颇感兴趣。
因为能把乌鸦当做信使的人,一般都是魔力高强的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我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伙”的奇妙念头—我将这只不祥的乌鸦腿上的书信抽出,宛如抽出受害者遗体中的灵魂一样简单。
但是我抽出来的,却不是一张理应写满了“文字”的纸张。
洁白的纸张上充满了一堆奇形怪状的符号。
密码。
密码表?
是的,不会错的,这种东西。
宛如像一个醉鬼的脸上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我浑身打了个机灵。
这种东西。
如果不是刻意研究,几乎是不会有人用这种东西来进行书写的,更不会拿来
邀请某一个人。
这种东西。
他唤醒了存在于我过去的脑海里的记忆。
这种东西……
我紧锁双眉,腾出一只手抚摸着额头,努力在思维的风暴中心寻找那个奇特的奇点。
在我的记忆里似乎真的存在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
名字?
隐隐约约记得的原因从我的口中下意识地吐出。
是……A……M
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莫里亚斯。
原来是她。
我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名字的原因是因为那是一个很大的家族,也是我的家族。
虽然我姓诺斯费拉图,不过名字中还有一个姓:莫里亚斯。
我的大脑仿佛呼啸着一场飓风,并伴随着电闪雷鸣的漩涡。
每当回想起童年,我总能想到一种颜色。
灰色
我终于想起来了。
她要比我小。
认识他的时候我大概还是在孩童时代,虽然相识的很晚,但我和她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因为我俩身上都有一种难以融入社会的性格-和所有人显得格格不入,并且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独来独往。
而我收到的这张密码纸,也是我和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一种游戏。
可惜的是我已经整整有七…
啊不。
我挠了挠头,仔细地用指头数了数。
“貌似整整十年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一声。“我可真是个十足的混蛋,怠慢了这么多东西。”
十年了,整整都没有见过他了。
我扶了扶额头,省略到了纸张上那些客套的与询问一些近来可好的话语。
【莫里亚斯家族】
【沉睡】
【噩梦】
信件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我很庆幸,因为他居然也记得我。
如果仔细一些看的话,在这封她自己的亲笔信中,明显透露出一种寝食难安,并且日渐虚弱的意味。
—一种让他备受折磨的精舍错乱。
而且他还说,很想看看我这个童年的知己,倘若能过愉快的过上些日子,或许重病就能够得到缓解。
这样一封信,大概叙述的东西就是这些。
当然,从他的请求中我能感到那种明显的真挚的情谊,这种情谊使任何人都不能犹豫片刻。
当然我犹豫片刻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这种真挚的情感。
而是来源于这封书信中不断的出现的几个词语:幻影,谵妄,恐惧,死亡,孤独。
“可怜的人。”我感叹道。“我帮不了你了,对不起。”
无能为力在有些时候就是拼尽了全力。
为了整个魔族,我不得不放下一些私人的利益。说到这里,我的脑海中又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人类的军队在巫族的聚落里制造的血腥的屠杀事件,以及惨无人道的掠夺。那群口中满是大义的虚伪物种。
我承认,确实是魔族先挑起的战争,可是我们后来收手了。但这群人类不但没有和解的意思,还企图再反过来将我们全部抹杀。或许他们都信奉弱肉强食这种道理吧,但也有可能都是出于贪婪这种邪恶的东西。
我想,给我写来这封信件的人一定也是因为这样而饱受折磨,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正在受苦受难自己却无能为力。
“诶。”我轻声叹气道。接着走向了那那台红木办公桌前,将杂乱地纸张推到了一边,找出一张快被标记打满的地图。
“他们是在南方的法恩洛特聚集的……照他们那样的行军速度,估计还有三四天就到了吧……虽然我已经安排好了周围魔族的撤离计划,但我还是担心有一些没有及时撤退的可怜人。”
正当我准备拿起笔在地图上打上更多的标记的时候,那种声音又传来了。
【铃铃铃——】
空气的震动声。
“有是谁无聊想用水晶球给我联系……难道是写信的她么?”
我带有面带几分愠色地打开抽屉。
水晶球依旧绽放着诡异的光芒,不过球体上却没有出现任何东西。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不,应该说是想起了那封信件。
是的,那封寄来的信件上有一句话,让我此刻毛骨悚然。
一句非常蹊跷的话语:
———— 有人在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