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云府上上下下都点起了灯,照的四处一片光亮如同白昼一般。我顶着沉重的发饰,僵直着脖子,跟随那个大祭司一步步向花神庙走去。
是的,没错,走……去。要不是得顾着自己和云家的颜面,我早就要开骂了。MMP的,这大晚上,眼前就个纸灯笼不说,还走得是蜿蜒小道。我穿着这么双破鞋子,不摔死都是谢天谢地了,更别说还有那五步一礼,十步一辑的规矩。
好不容易走到花神庙,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个废仙女了。
到了花神庙,我立刻就被眼前的所见惊呆了。
要说现代的寺庙,虽然有些还有以前的神韵,但是总有些差强人意,或是说难免有些地方格格不入。但眼前的这座古庙,迎面而来的便是古朴苍劲之气。黑漆的大门,金色的门环,还有那推门而入时厚重的吱呀声,都叫人不由沉下心来。
里头的大殿敞亮干净,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供桌上摆放着花果祭品。寺庙里飘散着一种好闻的味道,我嗅了嗅,发现那如同百合一般的香味是从大祭司身上传来的。
这个男人怎么那么香,用香薰了?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依照章程跪倒在花神像前。
这花神像不知是照着什么描绘出来的,虽是泥塑金身,却也美得让人心惊。瓜子面容,朱唇微启,明眸流转,姿态婀娜而慵懒。这要是个真人,不得美上天?恩……难怪人家成了神。
“叩!”
“再叩!”
“三叩!”
我跪在垫子上,给那花神叩了三个头,只觉得膝盖疼的直哆嗦。随后点花灯,诵经,祈福。一连套做下来,我都要站不住了。
大概我摇摇晃晃实在可怜,就连那个严肃的大祭司都看不下去了。
“再忍忍,过了子时礼成,音竹姑娘便可回去歇息了。”
子时?!那不是还有好久?
我实在忍不住,在那大殿里瘫坐下来。好在行礼之时只有我和这大祭司在殿内,旁人都在外头候着,要不然我这模样,必定被娘叨叨死。
“前头的礼成了也就成了,音竹姑娘若是累,便坐坐吧,我替姑娘守着。”
恩?好人啊!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也无趣,我干脆拉他闲聊家长里短。
“早就听闻大祭司严苛,又说是德高望重之人,我还当是个老夫子。却不想…是这般年轻,你身上有花香,是用了什么香薰不成?怪好闻的。”
我这话引得他身子一顿,他带着面具,我也瞧不见表情,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对不住,我若是说错了,你全当我年少无知,莫要跟我一般计较。”
他笑了笑,对我摆了摆手。
“无妨,我只是讶于音竹姑娘的神力罢了。并非是姑娘你说错了什么,不必歉疚。”
“神力?什么?我气力可不大。”
“音竹姑娘倒是有趣,你即是花神,这神力自然指的是花神神力。单凭你闻得出我身上香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这香味这般显眼,怎可能闻不到?”
“音竹姑娘,寻常人是闻不到的。只有花神可另百花争艳,也是因着花神觉醒,我们这些人才会身有异香。”
“恩~如此,那你们可有什么异于常人?”
“音竹姑娘若是想知道,在下知无不言。”
花神,一代即只有一位,但花仙众多。花神身有异香,寻常人皆可闻,可让人俯首称臣。而花仙异香不过是一种标记,花仙常有异于凡人的能力。比如美貌、才学、武艺等等。而且,自上古花神觉醒之时,花仙就必须守护,危急之时,花仙可以身相代,保住花神血脉。
也就是说,花仙是花神的保镖。
我瞧着大祭司,不禁有些好奇。他身上是淡淡的百合香,却不知,那异于凡人的能力是什么。不过比起这些,我倒是更好奇他的样貌。他说话的声音低沉婉转,带着一种温和,久听不腻。身型匀称修长,气度温润如玉。这等男子,该生得什么样子才得以匹配?
我装作扭动脖子,朝他面具下方偷瞄。
好精致的下巴!
“音竹姑娘小心!”
我吓了一跳,脖子一下抽筋了,疼得我眼泪都下来了。
忽然,脖子上一凉,随后四周就全暗了下来。我眼睛一时不适,侧了侧头。
“别动!”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但……不是大祭司。
我方才那一动,只觉得脖子上一疼,想来这人是拿刀抵着我的。他似乎蒙着面,气息传到我耳边,让我耳朵一热。他一手抱住我的腰际,一手持刀抵住我的脖子。这是……要做什么?绑架?
“若是不动,我必不伤你。”
与大祭司温润的声音不同,这个男人的声音满满的侵略性,但……微微的沙哑,简直让人着迷。
“音竹姑娘,没事吧。”
“没…没事。”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眼前什么情景了,我还在那儿犯花痴。四周都是黑的,瞧不见大祭司,也不知自己现在站在何处,心里有些慌乱。我忽然想起娘的话,眼下这距离真是近的不能再近了。
我闭上眼,深呼吸,静下心。
“音竹姑娘!”
“你?!”
我身子轻飘飘的,只觉得身上好似穿了一件羽衣,我缓缓抬起头,对着那蒙面的男子呵气如兰。
“放了我……可好?”
那声音让我自己都一阵肉麻,好酥好软。
那蒙面人点了点头,居然当真松开了手。我趁机逃了出来,摸索着朝大祭司声音的方向而去。
那蒙面人似乎愣住了,等我摸索到大祭司,他才醒悟过来。他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追过来。只是在那里,笑了,笑的爽朗愉悦。
“好,传闻果然不假,花神之力我领教了,改日再会。”
这人……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
我冲着门外大喊了几声,进来的人才点亮了烛火。大祭司的衣衫被我拉扯着,一幅狼狈的模样。我松了手,不好意思的笑笑。谁知方才我紧张,离大祭司特别近,这一松手,脚下不稳,居然冲着他就摔了过去。
这鞋子高,又容易崴脚,我怕摔疼自己,就伸手去拉。
没想到,这一拉,拉掉了大祭司面具的绳子。他伸手扶住了我,很快又松开了手。我没抬头,就听见周围一片倒抽气的声音,觉得好生奇怪。一抬头,我也跟着倒抽气,声音比他们还响。
这世间居然有这么美的男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美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一双眼像是醉了桃花一般,只是被这般看着就小鹿乱撞,里头像是含了一汪泉,真叫人懂了什么是含情脉脉。睫毛细长,微垂眸时,让人心生怜悯。鼻子俊挺,唇薄而微红。发丝垂在鬓边,显得柔美异常。
他立刻松开我,一转身又带上面具。
咳嗽了几声。
“那人必定是为音竹姑娘花神的身份而来,若是我猜得不错,近日必定会再次来访,还望云府上下留心。为保音竹姑娘平安,这几日,我便借住云府,打扰了。”
我爹娘一听有人打我的主意,立刻担惊受怕起来。又是吩咐家丁严加看守,又是拍帖子去找护院打手。我那个姐姐则远远的站着,似乎与这些俗事无关一般。不过,我瞧得出,她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大祭司。怕不是,被大祭司的美貌给迷住了?
不过这大祭司生的真是好,若是放到现代,比明星还明星。再看那偏偏君子的模样,那背手而立的姿态,啧啧啧,红颜祸水啊。
这一闹,子时也就过了。我由琪儿扶着,坐上轿子回了云府。
“二小姐,那大祭司长得可真好看,比女子生的都好看。”
“小丫头,眼光倒是好。”
“不过,似乎阴柔了些。奴婢觉得男生女相,兴许不是好事。”
“你这丫头,管这些做什么。脸长在人家身上,好事坏事的与我们何干。你家小姐我饿了,你赶紧弄些吃的来,不然你家小姐就要饿晕了。”
“是,奴婢这就去。”
吃饱喝足,我躺在床上,想着那个大祭司的容貌,不禁……脸上有些发烫。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打掉了那些个春心荡漾。
越是长得美的人……兴许越是危险…越是……会骗人。我又想起了那个雪夜,想起曾经那个让我为之心动不已的人。
我还能回去吗?又或者,此时此刻现实里,已经没了云音竹,没了我过往的任何痕迹,就如同一开始,就没有我这个人一般。现在,有的,只是云府二小姐,花神云音竹。
我叹了口气,将自己裹近被子里,翻身睡去。
“主子,可曾得手?”
“未曾。”
“那传言?”
“属实。”
“恭喜主子。”
“你倒是讨喜,到手再恭喜吧。”
“是。”
昏暗的烛火中,一双异常白净修长的手正奋笔疾书。那纸是明黄色的,质地细软异常。若是寻常百姓在,便会惊叹,这分明是皇家的用纸。这一身黑衣,字字苍劲的蒙面人,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