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名字前总是被加上“凡人”这个修饰词，听多了还是很别扭的，我还甚至有些angry。只是这话如果说给现在这样的天宫月，可能会被完全无视吧。
“有必要，说得那么夸张吗……”我问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撮合过三十三对情侣？”天宫月指着还半跪着的我问道。
“呃……”
是说我通过月下社，凑成的那三十三对情侣吗？
说什么撮合……
“准确地说，我本意并不是撮合，而是为了拆散……”
原本还很有底气的我，越说声音越小，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毕竟站在我面前可是为人牵姻定缘的神仙月师，拆散情侣这种话，说出来就等于在找死。
虽然我十有八九也会死。
“但是，结果是、是好的嘛，大家都愉快的凑成了一对又一对，全是happyend，可喜可贺……”
我简直就是模范月老啊。
“可你个头！”天宫月大喊道，“你撮合过的那三十三对，全都是错的！”
“呃……错的？”
“三十三对，总共六十六个人，我给他们牵的姻缘，全被你打乱了！”
“打、打乱？”
“二班的卢苇，我原本把她的红线牵给了三班的苏泉海，你却把她和同班的男生范中伟撮合到了一块，我之前牵红线就这么断了，断了你知道吗！十八班的安欣，她和现任男友早就没了缘分，我都给她指定了新的姻缘，结果在你的影响下他俩又和好了，我给牵的红线就这么断了，断了你知道吗！五班的尹源，他和同桌那么要好，你凭什么把他和青梅竹马撮合到一块啊？不知道我牵的红线就这么被你弄断了吗？就这么断了，断了你知道吗！”
“这个等一下，尹源的同桌也是男的好吗？”
“男的和男的就不能在一起吗！”
“可以，可以。”
月老，月老。
虽然我不知道天宫月口中的红线到底是指什么，但按照常识判断，红线应该就是那种“两端被红线牵上的人就会成为情侣”的线吧。不过，在我的认知里，红线只是一种神话象征，没想到还真的存在吗？
“最可气的是，你同班的方依然，她咨询时说的喜欢的明明是同年级的李华，你却把高三的李华给搞来了，搞来就搞来吧，这次反正我红线还没牵呢，就顺势把她和高三的那个牵一块了，结果李华高三毕业他俩就分手了，红线又断了，断了你知道吗！”
天宫月每说一次断了，那声音都像是有人踩了她家隔壁楼上亲戚家孩子养的兔子的尾巴一样。
“我也没办法啊，叫李华的人太多了，你看那些英语作文都……”
“闭嘴！”
“……”
她说的这些人，我还真记得。
她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到一块我就不太明白了。
怎么，神仙牵的红线也会断吗？
不过，听到最后一个故事，我还是心中有些窃喜，看来我也不是三十三战全败嘛，还是有分手的。只是这种窃喜，我还是尽量不要表现在脸上为好。
“其他的还有什么弄错双胞胎的，拆散马上就要成了的情侣却又凑成了两对不该成的情侣，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都瞎管的。总之只要有你影响过的红线，全都不按我的安排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唔……我有个问题，真有红线这种东西吗？话说那东西还会断吗？”
“当然！”天宫月似乎越说越气，“我一个见习月师，也没什么高权限，用的都是最低等级的红线，本来就容易断。就是因为你，你到处搅和我定的姻缘，处处和我作对，就像是那个笨蛋音一样，让我的工作业绩一直上不去。原本一年就能转正为元初，结果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个实习！”
“唉？”
神仙原来还有业绩考核吗？
“真不明白，你一个凡人，怎么就能把我安排好的那么完美的姻缘给打破！”
“……我有异议。”
“异议无效！”
“……”
别的不说，单说第一个被天宫月提到的，叫卢苇的女生。具体的不说，但谁都能看出来，把她和苏泉海撮合到一块，只要智障才干得出来。
啊，我都忘了，这家伙似乎就是个智障来着。
那个苏泉海可是条老狐狸了，油嘴滑舌情场老手，把纯情的卢苇交给他，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卢苇绝对当天晚上就会被拉去开房。
反倒是那个范中伟，看上去傻乎乎的一个木脑袋，怎么想都不会是卢苇喜欢的类型。搬来他只是利用他破坏卢苇和苏海泉的感情，谁知道一不小心他俩就凑到一块了。
也怪我，没有早点发现他们俩之间的眉目传情。
不管卢苇最后跟了谁，但从这件事上看，我就怀疑眼前这个月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给谁牵红线。她是以怎样的标准、怎样的规则来牵这个红线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觉得这个月师没有视力。
总之，跟天宫月这个家伙比起来，我感觉反而我更像是个月老了。
但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难道不是因为你水平不够吗？”我问道。
“闭嘴，都是因为你瞎捣乱！”
“……”
好不讲道理啊。
“说实话，你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很惊讶。”天宫月指着我说。
“是在夸我吗？”
“唔……”天宫月思考了一下，“当然不是！”
“……”
这还用思考吗？
“话说，我一个人‘凡人’的所作所为，竟然就可以影响大仙牵的红线什么的，还真是无法相信啊。”我说。
“当然，一般的凡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的行动，都不可能影响我们月师的牵姻定缘。”
“所以啊，问题不是我——”
“所以我才说，你不是人！”
这个“所以”转折得太快了，一个急转弯就转回了一开始的话题。
“你肯定是……身上肯定有那东西！”
“那东西？”
说话不要学侦探小说的主角好吗？到底是啥东西说明白啊？不说清楚的话，一般情况下我会往下三路联想的。
我确实有啊，你现在应该是能看见的
“唉，算了，那些都是不用在意的东西。现在说的是，你这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到底哪里危险了……”
“所以，你必须死！死了就没问题了！”
“为了这点事就要让我去死吗？！”
“才不是这点事，问题最大的就是你！本来想着，给你赶紧找个女朋友，你就能消停不捣乱了，给你牵过的姻缘是最多的！结果呢，你这家伙非但不感激，反而把那么多女生都拒绝了，你说你是不是想死？”
“喂，我拒绝我的关你什么事啊！”
“因为你，我的红线断线率更高了！”
我说怎么我来到高中之后，告白的女生比初中时还多了。本来以为是因为大家上了高中都大胆起来了，现在想想，具体应该是在我发现了月下社的秘密并用起回复咨询之后，告白才多起来的。
原来都是这个智障神仙害的！
“所以说，你身上绝对有那东西……既然是那东西，就一定要消灭！”
“等等！”听完天宫月的话，我更不满了，“明明是因为你乱牵红线才这样的吧？”
“你敢说我瞎牵？”
啊，好像说了一句踩地雷的话，天宫月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身旁的仙罗羽衣也应声改变了形状，一把比刚才还要大一倍的长杆大刀立在天宫月身边。
你是关二爷啊……
看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只要你死了，就不会有人妨碍我了。你身上有那个，能影响月系统影响到这种程度，一定不是普通的家伙。如果能杀掉你，没准我还会得到特别奖励。等我业绩上去了，那些烦人的家伙就不会嘲笑我，说我没用了，朔月大人也一定会夸奖我的……”天宫月低声说道，似乎还带着一丝哭腔。
看来她也不容易啊，因为业绩不佳而受排挤，就像是学校里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一样。神仙也不好当啊，高中生看分数，大学生看学分，，研究生看论文，当个神仙还要看业绩。无论到哪里，成就都被当成评价人价值的唯一标准，想想这个世道真是难混。
但我，不能对她怜悯。
因为我一怜悯，我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哦，是阎罗。
“放心吧，我会跟狱宫的人说的，让你在狱界少受苦，早点投个好胎。”
完全放心不下啊！
“放心吧，小羽的刀法还是很好的，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我们神仙都很慈悲。”
完全没看出慈悲啊！
“放心吧，你就……给我去死吧！”
“哈哈哈！”我突然大笑了一声。
“嗯、嗯？”
明明一刀下去我就死了，但这个神仙，还真的又停手了。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也不一定嘛，笑一笑果然能多活几秒呢。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呢。”我冷笑地说道。
“什么？”
“能先让我穿个衣服吗？我这样一直蹲着真的很不舒服。”
“不用，凡人的肉体对我们神仙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
好吧，本来还想拖延一下时间呢。
不知道，她能不能赶上啊？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呢。”我说着，站了起来。
就那样，光明正大地，一丝不挂地，站在了一个看上去比我小好几岁的小女生面前。
果然，还是有些羞耻啊，第一次被叶子姐以外的人看到。
还好我现在因为感到生命被威胁而时刻紧张着，身体的某些部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什么……什么没办法？”
“你以为，我攸月是普通的凡人吗？”我光着身子对天宫月说道。
“什、什么？”
“你以为，我攸月，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了吗？”我光着屁股对天宫月说道。
“难道……我看漏了什么？实习月师所能掌握的凡人的信息确实有限，难道你真的有什么……”
“就你一个区区的小神仙，奈何不了我什么的！”我裸露着我身上最隐私的部位，对天宫月说道。
“那就，试试……”天宫月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但并没有放弃要杀我的念头，“听你的口气，果然是……要来了吗？”
“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然后——
“少侠饶命啊！”
我在地上跪得五体投地，大声喊道。
“……”
……
“还是给我快点去死吧。”天宫月冷冷地说道，接着那柄羽衣做的大刀就带着风声向我砍来。
不过，已经足够了。
时间已经拖得足够了。
我已经感觉到，她的到来。
“哐”的一声，大刀并没有打在我身上。
帅气而熟悉的少女，带着一种热血漫画主角的气场和背影，出现在我面前。身上的青灰色道袍在风中抖着英气，身板单薄的少女，仅凭右手的一把细小木剑，和左手伸出食指中指所做的结印，就挡下了羽衣所变的大刀。
终于来了，楼之破，拥有柔软胸部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