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承认,但眼前这个宛若智障的家伙,似乎就是个神仙了。
单从她那身后飘着的、牛顿看了都想打人的绸带就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造型。或许有些人会一些奇奇怪怪的法术,但那个羽衣,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天宫月故意使其漂浮起来的。
天宫月两条长长的辫子同样飘在脑后,辫子的尾端各被什么绑着,完全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发型。明亮而充满朝气的眼睛毫不顾忌地看着赤身裸体躺在只有半缸水的浴缸里的我,白皙柔软的脸颊上挂着些许水珠,小小的身体侧漏着一种威严,身上的略显华丽的古代装束在微风下缓缓飘动,而这微风自然是从侧面那突然被撞开的大洞吹进来的。
就算因为刚才撞进来而溅了一身水,天宫月似乎也丝毫不在意自己衣服的透明度问题。
但我很在意,我的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
虽然我以前也经历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但面对这样突然闯进我浴室并且盯着没穿衣服的我看个没完的可爱女孩子,还是会有些羞涩——我是说,惊讶。
她到底是要干啥啊?
“那么,你应该没什么要问的了吧?”天宫月问道。
“唔……”
想问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好吧,那就请你,赶紧去死吧。”
面带着自信的微笑叫人去死的神仙还是第一次见!
“……”内心的吐槽太过强烈,嘴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定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我在浴缸里泡太久了,导致出现了什么带有痛觉的幻觉了。
哈哈……连我自己都不信这种逃避的借口。
总之,还是先问清楚,为什么这个神仙,要我死吧。
“嗯?怎么还不动?”天宫月皱了下眉头,“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天宫月话音一落,身上的披帛就快速变换起了形状,一阵眼花缭乱后,变成了一把剑,悬在天宫月的肩上。
剑的末端仍然与披帛相连,另一端也仍然被绑在天宫月的左手腕。
“如果可以我还是不想亲自动手啊,会脏了我的手的。不过嘛,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一点非常的小牺牲还是可以接受的。”
“等、等一下!”
我不能接受啊!被牺牲的不只是洗手液还有我的命!
感觉现在就算问明白为什么要杀我也没用了,这家伙是铁了心要我的命,而且看她的态度还根本不把我的想法和命放在眼里。
仿佛,我的命在她眼里只是很随意的东西。
啊,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是神仙啊?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神仙。
我等凡人的性命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此时也没工夫思考生命的意义当哲学家摔跤了。
“对了,有遗言吗?”天宫月问道。
“不是……让我想想。”
就算有遗言说给你也没用吧。
我快速思考着对策。
忽然,我发现,系在天宫月左侧辫子末端的,一样东西,好像有些眼熟。
再向天宫月看去,这精致的五官组成的十二岁左右的面孔,真是越看越有感觉。
“我……是不是见过你?”
“啊?你脑子被打坏了吗?”天宫月不悦地说道,“省省吧,你那些欺骗女性的把戏对我是没用的。我可是负责定夺姻缘的神仙,神仙你懂吗?省点力气,不压给我耍小聪明。”
那个什么定缘天师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定夺姻缘的神仙,难道真是类似月老的神仙吗?还真有这种神仙啊。
怎么感觉今天还聊过这个来着……我不禁思索起来。
天宫月见我眉头一紧,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也清了清嗓子,说道:“好、好啦,我现在还、还只是个实习的,实、实习月师而已……”
实习?神仙这种东西还有实习吗?
见我依旧一副纠结的表情,天宫月继续说了下去。
“月师就是南天宫御命月下牵姻定缘天师的简称,御命代表等级,从高到下是御命、长苦、元初,我的话,就是实习。我们专门负责凡人间的姻缘,就是你们俗称的红线,给我记住了!”
不,你给一个马上就要死在你手下的人解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是要让我记到下辈子吗?如果可以我确实想努力记住投胎之前的事情。
“唉?你才是个实习吗?”我故意用嘲讽地语气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平时有多少人追我吗?竟然才派个实习月师来找我?”
“给、给我闭嘴!”天宫月大喊一声,听着好像情绪有些激动了,同时一挥手,那变成利剑的仙罗羽衣就顺势向我冲来。
只是一瞬,我的肉眼没有捕捉到任何有意义的镜头,耳边只能听到风声,和瓷砖墙壁轻微碎裂的声音。
剑,直接插进了我后面的墙壁中,距离我的脸只有不到两公分。
右脸出现了一丝血迹。
“呃……”
这神仙竟然没有一激动就把你杀了,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
“气死我了,”天宫月收回羽衣,继续说道,“你以为到底是因为谁,才让我一直呆在实习啊?”
“因为墨尔吗?”
“不是!”天宫月大喊着,但这次并没有激动得挥舞羽衣剑。
难不成还是我?
“我告诉你,我这个实习月师,专门负责十八岁以下凡人的姻缘,而你,就是我负责的凡人之一。”
那神仙也太看不起我们凡人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情感复杂的不行,竟然只让实习的神仙负责吗?我在短短一年内也经手了三十三人次的恋爱咨询,可以说是真的各种各样奇怪的咨询。这种动不动就打人杀人的神仙,难道不应该去南天门之类的地方当保安的吗?
“好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吧?”天宫月说着,羽衣再次变换了形态,这次变成了一把刀。
知道个屁啊!
这羽衣也是,看着像是神仙的装饰,实际上却是个便携式兵器库。
一个实习月老……不,月师,带这样的装备没问题吗?
还有,刚才一见面的时候,就喊着“我天宫月今天就要取你狗命”,怎么看都不像是负责姻缘的神仙会说出的话。
别的月老牵红线什么都不要,怎么就你要命啊?
“等一下!”
“又怎么了啊?”
“呃……”
我只是见那个看似很柔软实则很锋利的大刀马上就要砍下来了,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二货神仙就这么停手了。
“我、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哦?还是懂得自我反省的嘛?”天宫月得意地一笑,“不错,有反省就是好的。虽然以你的罪行到狱界怎么说也会受到重罚,但真心悔改的话,我可以替你去跟阎罗说情的,我在狱宫可是有关系的哦。”
怎么感觉神仙内部也有不少复杂的人际关系,官僚在哪里都存在吗?
虽然这个天宫月一下子说了很多我不明白的名词,但以我多年以来的常识判断,应该是说,我死后会下地狱之类的地方吧。
但我真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吧?
“嗯嗯,”我用力点着头,“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们先表面上假装想起来了,实际上我是想起来了另一件事。
大概是今天早晨,发生过这样一段对话——
“你再这样,老天爷都会看不下去了。”唐绘对我说。
“它还能派神仙下来逼我找女朋友不成……”我是这么回答的。
……
“原来是立了flag啊。”
“看来你完全没有反省啊!”
天宫月一脚踢在我头上。
唔,这个神仙……不穿鞋的啊。穿着过膝袜的脚底在浸透之后,与面部的摩擦感有种别样的味道。这种介于裸足和袜足之间的“湿足”感,虽然让人想要细细品味一下,却非常遗憾的转瞬即逝。
在这之后,我被天宫月从浴缸里踢了出去。
一招平沙落雁式,平稳着陆。
即使是赤身裸体,也要摆出英俊的姿势。我一只胳膊伸直以平稳身体,另一只背在身后,以一个非常中二的姿势,半跪在了地上。
“凡人攸月,你真的不知错吗?”
“我攸月做事从来问心无愧!”我抬头说道,“上课认真听讲作业认真写,考试从不作弊不打小抄,乐于助人还帮老奶奶打理店铺,全心全意为了祖国的现代化建设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除了熊孩子时期掀过女孩子的裙子之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国家的事。敢问我错在何处,又何以致死?”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洗耳恭听!”
“你这家伙——“天宫月深吸了一口气,”坏了我多少好事啊!”
“呃……嗯?”
有些出人意料的,回答?
不,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多少还是能接受的。
“凡人攸月!”天宫月指着我,眉毛竖立着说道,这表情只让人想起寺庙两侧凶神恶煞的塑像。
咋、咋了?
“你不是人!”
……
难不成我是九庄皮革厂的老板吗?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