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进来了两个人,但天宫月依旧一点反应没有。
反倒是我,被连续吓到了两次,非常的丢人。
眼前的这个人,除了服装之外,几乎和守楼人一模一样。只是看上去,这个人倒是比较能言善辩。
“哦,我叫楼之坊,可以当我是这边这位守楼人的代言人。”
“代言人?”
“大概就是替她说话吧,你懂得。”
“啊,原来如此……”
毕竟守楼人说话那么简短,一般人真的不太容易弄懂她说的话。如果有这样一位“代言人”在的话,交流多少能方便一些,对于这样的代言人我也是很欢迎的。
……
才不是这个问题!
“楼之……坊?”
又是一个奇怪的名字。
“跟楼之破……有什么关系吗?”我问道。
“嗯……怎么说呢,守楼人是她妈的话,我就是她的……姨?对,我是楼之破的大姨妈。”
“……”
怎么说呢,虽然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错,但这么听起来还真是很别扭。
“那、那么……守楼人和楼之破的……大姨妈,来我家有何贵干呢?”
“坐下说。”守楼人突然说道。
“嗯嗯,我们还是有不少事情要询问和告诉你的,慢慢说啦。”楼之坊说道。
“呃……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们能长话短说。”
毕竟今天晚上我能码字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嗯?你还有什么事要忙吗?”楼之坊问道。
“是、是啊……”
“什么事啊?”
“呃……”
我当然不会跟我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出连唐绘和大张都不知道的我的秘密。
这个楼之坊也真是……就不知道什么叫“读空气”吗?正常情况下有谁会一直追问具体是什么事啊?
“凡人攸月,去给我倒杯水。”就在这时,我身后的天宫月突然喊道。
“……”我回头看向天宫月,满眼都是怨气。
有人来我家了不提前告诉我不说,还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使唤我,你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在别人面前就这么使唤我,那我的尊严何在啊?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平时家里没人的时候你使唤我还差不多,现在可是有人看着呢啊!
“要温水还是凉水呢?”我问道。
“不温不热的。”
“好~”
“一会儿再来给我捏捏肩膀,最近工作太忙了,感觉身体都加速衰老了。”
“……要不要我再给你捏捏胸,免得它继续缩小?”
“你说什么?”
“我说您一点都不显老。”
说完我就去倒水了。
没办法,我的把柄还被她握在手里。
没事她就会拿出我那天“把玩手办”的视频威胁我,我也只能照她说的去做。
然而,我还是想说,我完全没看到你最近在工作。有的也只是看到你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以及端着手机点来点去像在玩游戏。
就在我去端水的时候,我还听到了那边的楼之坊小声说道:
“果然凡人对神仙都是有服从倾向的啊。”
“嗯。”
……
嗯什么嗯啊!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把水递给天宫月之后,我也并没有去给她揉肩,而是走向了那边的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性。
“呃……”走到桌子前,我又看了看身后的天宫月。
“不用叫她了,”楼之坊坐到守楼人旁边说道,“我们是来找你的。而且她好像也……不怎么在意我们。”
“哦……找我?我怎么……两位应该是阴阳士吧?”我问道。
“阴阳士……算不算呢?”楼之坊微微一笑看向守楼人,“不能使用道法的守楼人护法,以及没有名字的守楼人?”
“什、什么?”
完全听不懂这个楼之坊在说什么啊。
“啊,抱歉,一上来说了太多奇怪的话。其实我们并不倾向把这些事情告诉普通人,但你是楼之破非常亲近的人,所以我们也只能相信你啦。”
“亲近……”
并不是吧?
我只是和楼之破有一些……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而且这个楼之坊,刚一见面的时候挺像是一个说话不带把门的人,结果坐下来开始谈话之后,就忽然变得正经了。
或者说,成熟了一些。
“唉呀,从哪里说起呢……”楼之坊向后靠到椅背上,看向旁边的守楼人。
“……”守楼人没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
“那就从,楼家说起吧。”楼之坊又直起身子,扶到桌子上,“如你所见,我们其实都是楼家的人,当然楼之破是比较特殊的一位。关于楼家和守楼人的关系,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了吧?”
“唔……”我想了想,“好像是知道一些,不过不知道楼家是……”
“唉,科普怎么这么不全面呢?”楼之坊挠了挠脑袋说道,“你应该知道,守楼人是干什么的吧?”
“嗯……就是,守楼吧?”
“可以这么说,那这个守楼人,其实算是我们楼家的家族职业吧。每隔十二年我们会选出一位成为守楼人,能够成为守楼人的人都是实力最强,有资格接受这一荣誉的人。”楼之坊说着指向守楼人,接着又指向自己,“而那些实力不行的,比如我,就只能当个护法啦。”
“……”守楼人听到这句话,眉毛微微一颤,稍微扭了一下头看向楼之坊。
“我听说……守楼人都……活不长的吧?这算什么……”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比较难理解吧?唉,果然是这样,以前这些话也跟某个‘普通人’说过呢……”
楼之坊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了,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是进入了回忆模式。
“除了我,没有人了。”守楼人突然说道。
楼之坊再次抬起头。
“嗯,其实我也不太理解。”
“……”
那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不过,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对人家指手画脚,我刚才说的话应该也并没有带太多的感情色彩。
我倒是有些在意,之前听到这些的“普通人”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说到那个人,她们两个会同时沉默起来?
我想,如果是唐绘说她要成为“守楼人”什么的话,我肯定会全力阻止,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于你说的活不长,其实也不完全是。”楼之坊继续说道,似乎是想跳过这一段。
“嗯?”
“因为守楼人长年在外守楼,阳气耗尽极快,也容易受到阴气侵蚀,短命是很正常的。”
“听着……好吓人。”
“所以,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楼家的祖师爷,和阴间签订了一个协定。”
“和阴间……签协议?”
虽然我知道我在和阴阳士对话,但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还是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凡界道士说的阴间就是狱界,那个协定……多半也是跟阎罗签的啦。”客厅里的天宫月突然说道。
“你知道这个协定?”我回身问道。
“差不多哈嗯呐嗯呐。”天宫月好像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而是嚼起了萝卜。
所以她其实还是一直在听这边说的话?
不过,天宫月这么一说,我确实是对楼之坊说的话有些直观理解了。毕竟之前,我还受到过狱界狱师的照顾,对于狱界有一些概念,所谓阎罗也知道个大概。
就是他,突然改动了我的寿命,还命狱师来取我性命。
但这些……怎么会和阴阳士有关系呢?
“其实,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是从来不对族人以外的人说的。”楼之坊一只手放到桌子上说道,“但为了说服你,我才告诉你的。而且……”楼之坊一歪头,看向了天宫月,“反正到时候你也会忘。”
“啊?忘什么?”
“一会儿再告诉你,我们继续说关于守楼人短命的问题。”
“喂……”
我怎么已经闻到了阴谋的味道啊?
“和阴间的协定,简单地说,就是延长守楼人的寿命。”
“延长?这玩意可以延长?”
“对啊,可以减少当然就可以延长。”
“……”
感觉这句话就是在针对我。
“那既然可以延长,那不就没问题了?”
“不,准确地说,并不是延长,而是固定了寿命。”
“不懂……”
“从守楼人开始算起,新的守楼人将会有十二年的寿命。”
“才……十二年?那十二年后……”
“就会死。”
“那不是还是短命吗?”
“很不错了,”楼之坊说着,把手很随意地搭在了守楼人的身上,“要是没有这个协定,一般人大概一年就会挂掉吧。”
“太夸张了吧……”
而且怎么感觉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她说得倒是很轻松呢?
“当然,这是非严格意义上的寿命,对于阴气什么的确实会有一些抗性,但妖怪什么的对生命还是有威胁的。毕竟,人被杀,就会死。”
突然名言。
“所以,我们每隔十二年就会选出新的守楼人,并且通过一种方式来延续这个协定。”
“方式?”
“就是,名字。”
“名字……”
“协定上,并没有直接规定守楼人的寿命,而是规定了一个名字的寿命。新的守楼人会从之前的守楼人那里继承这个名字,寿命也就跟着重新计算了。”
还能这样啊?
“那……你名字是?”说着,我看向守楼人。
好像,从她出现到现在,还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而只是叫她守楼人。
怎么感觉彗星就要撞地球了呢?
“嗯,因为一些原因,守楼人现在并没有那个名字,而我们现在也不能说出那个名字了。”楼之坊说道。
“啊?为什么?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名字,很重要。”守楼人突然说道。
“唔……”
听了刚才楼之坊说的话,我确实感觉到,守楼人的名字对她们来说,可能真的有特别的意义吧?
我一个凡人当然是无法理解了。
“当然,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们也没希望你能马上理解,只是让你知道,成为守楼人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而成为守楼人也是楼家的使命。”
“哦……可是,为啥要特意告诉我这些?”
听到现在我也没感觉到这些跟我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难道他们要邀请我去当守楼人?
不会吧,这又不是魔法少女,是邀请就能签订契约当的东西吗?
“因为这些,和楼之破有关。”
“楼之破……”
也和我……没关系吧?
***
“楼之破一直想要成为守楼人。”
“唉?她?”
“是吧?不应该吧?”楼之坊突然凑过来说道,“想要阻止她的这种想法吧?”
“呃……不是……”
我只是惊讶而已,阻止什么的……也轮不到我吧?
楼之破和我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唉,其实我和守楼人,都不希望楼之破成为下一代守楼人。”楼之坊一手托着脸颊,愁眉苦脸道,“但是那孩子就是不听,天天喊着要成为守楼人。”
“那孩子……”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称呼楼之破。
“她以为守楼人不让她继承名字,是因为觉得她实力不够。楼之破比较喜欢……钻牛角尖嘛,所以就自己跑到守楼人以前上过的学校,想要证明自己吧。”
“钻牛角尖确实……有点呢……”我点头说道,却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等一下,你刚才说,守楼人以前上过的学校?”
“是啊。”
“你们……还上过学?”
“很没礼貌唉,当阴阳士也要九年义务教务的好不?现在是叫岚月?我在的时候可还没改名呢。”
“……对不起。”
这么说,眼前的两位阴阳士,还是我的校友了?
感觉很神奇。
“不过,你们刚才说了,成为守楼人是楼家的使命吧?为什么你们会不希望楼之破成为守楼人呢?”我问道。
“这里面……有很多原因啦。”
“很多是什么原因……”
“总之,你现在也知道成为守楼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了,一定是不希望楼之破走上这条路吧?毕竟你们关系那么好。”
“不,我们也不算太……”
“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劝劝楼之破,让她放弃成为守楼人的想法。”
“我怎么劝……”
“放心,我们都帮你想好办法了。”
果然是有阴谋。
不过,如果只是让我劝劝楼之破的话,我还是愿意答应的。至于楼之破听不听我就不知道了。
“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可以,但我可以试试。”我点头说道,“毕竟,以前也受到过她不少照顾。”
何止不少,我的命就是楼之破给的。
“那就太好了。”楼之坊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直接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那就拜托你……”
“嗯、嗯。”
“拜托你,成为楼之破的男朋友吧!”
“这点事我当然——”
……
“嗯?”
这人在说什么?
我看向了全场看上去最靠谱的守楼人。
守楼人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睁着毫无感情而又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向我,好像期待着我的什么答案。
“毕竟你以前也受到过她不少照顾,对吧!”
我这真是挖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