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挣扎着站起身的沐帆,竟已经拖着失去知觉的左臂,一瘸一拐地站在了通道的面前。
“沐帆,你想要做什么!难道……”
黑衣人霍然站起,嘴角微勾地拦住了再次紧张起来的雷浓,笑道:“桀桀,好不容易摆脱了地狱,还要特地赶过去赴死吗?”
沐帆弓着腰背,右手死死攥住耷拉垂下的左臂,疼痛让他的额头上布满汗珠。他虚弱地抬起头,微微一笑:“您刚才只说,帮我把通道固定住了,可没有……咳咳,可没有说,我已经通过考核了啊。”
“哦?”
“咳咳咳,难道……不是吗?”
雷浓着急地插话道:“当然不是了!你已经通过考核了,不要再做傻事,快离开那里!”可狼狈的少年却没有搭理他,只是默默将目光投向黑衣人。
果然。“不错,你的考核标准没有改变。”
雷浓不可思议地扭过头:“小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很遗憾,黑衣人也同样没有搭理雷浓,正如他数次忽视了桂宝无声的抗议那样。“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帮你降低了难度而已。会主动追击你的怪物,和等着你挑战的怪物,差距应该很明显吧?”
沐帆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谢谢您。”
“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好了,白笨蛋,你差不多也应该开窍一点了。”黑衣人无语地抓住雷浓的臂膀,硬是拖着他朝边缘走去。“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见证而已。”
雷浓不甘心的挣扎着,愤慨地反驳道:“所以说……你到底要……见证什么啊!”没有回音。黑衣人只是一门心思拖着他回到了墙边站定,随后就彻底无视了他,泰然自若地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沐帆见两位剑神走远了,努力支起没剩多少力气的脊背。经受过几次撞击,肋骨和脊椎骨似乎都有所损伤,此时一挺起腰杆,顿时火辣辣的疼。他深吸了一口气,脉脉地看了一眼桂宝的方向。少女还是没有放弃挣脱手脚的束缚,感受到沐帆的目光,动作一下子停了,呆呆地回望过去。
“……唔唔?”
沐帆微笑了一下,眼里似乎装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却并不冰冷。她忽然感觉内心一空,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什么……不,应该说,好像将要失去什么了一样。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沐帆已经咬了咬牙,甩开疲软的双腿第三次冲进了那漆黑的通道当中。
“唔唔唔唔唔唔!”桂宝两眼猛睁,泪花在自然光下折射着白色的光点落在衣裙上。她开始更加剧烈地扭动起身子,手和脚都不顾一切地挣扎,体内被封印住的魔力不断剧烈地冲击着剑神布下的禁制。
要去救他,必须要去就他!要去救他才行!
现在!马上!
——阿帆!
“真是的,总是这么枯等实在没劲。”
桂宝楞了一下,抽泣的声音也同样一滞。黑衣人托着腮如是喃喃道,随即抬起左手,顺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那巨大通道的铁色外壁忽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黑色的粉末像蛇蜕下的皮一般被剥离,消散在空气当中。
什么?当那动静逐渐消失之后,再度投去目光的少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失声叫唤起来。当然,因为纸团的缘故,她能发出的也只有唔唔的闷声罢了。
只见通道的外壁完全变成了透明的颜色,从任何角度都可以将里面一根根深黑色的令人畏惧的剑刃一览无余。当然,沐帆踉跄前行的身影也看得一清二楚。
“嗯,这样就有意思多了。”黑衣人满意地笑了笑,随手拍了拍雷浓的肩,“喂,白笨蛋,你有没有带爆米花啊?”
“谁会随身带那种东西啊!”
“桀桀,开个玩笑,玩笑。”
雷浓正在气头上,焦急和愤怒同时涌入脑海中,让他现在完全没有搭理黑衣人的欲望,只是闷闷不乐地看着在尖刺之间穿梭着的那个脆弱的身影。
“对了。”
“还有什么事?”
黑衣人撇了撇嘴:“什么嘛,真冷淡。”
雷浓冷哼一声:“我只是让你安静点罢了。”这时,黑衣人忽然伸出手,轻轻放在了雷浓的右肩上。雷浓本不以为意,随即却惊奇地发现,自己那冰蓝色的魔力正源源不断地沿着自己的肩膀,通过黑衣人的手臂倒入他的体内。
“你要做什么!”这个时候来盗取自己的魔力,雷浓忽然有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桀桀桀,稍微再放点水。”
“够了,你快住……。”
完全不管雷浓的劝阻,黑衣人信手在空中划了几道咒文,很快地把它们一一打出。透明的通道里侧再次发生了异变,一根根黝黑的剑刃逐渐被寒冰吞没,最后完全被冻结在其中,化作了无数极寒的冰锥。冷气扑面而来,身处其中的沐帆没有防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这下,我们就彻底沦为共犯了。”黑衣人笑眯眯地将余下的魔力导回惊诧的雷浓体内,拍了拍手,“请多指教,同伙兄弟。”
“谁、谁跟你是同伙啊!我可是从头到尾都在劝你别这么干的,好吧?”
“一点都不好,喏,你的冰都已经伤到人家了。”
循着黑衣人所指,桂宝和雷浓急忙看了过去,果然瞧见沐帆脚步虚浮,不小心跌倒在地上的模样。一根长在脚边的小冰锥正好被他压在身下,左腹的位置顿时鲜血淋漓。
桂宝一急,好容易消停了会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掉了,像是不愿接受事实那般无声地扭动着脑袋:“唔唔……!!”
“咳,咳咳……嘶。”
沐帆撑着地面从那儿爬起来,用右手的手肘顶住腹部。伤口似乎并不深,但肯定是很痛的。他的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咬紧牙关站起来,却又失足往左侧偏了偏上半身。墙上的另一根冰锥不偏不倚地扎入他左臂上的伤口,并很快地化作一滩水,和醒目的鲜血搅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