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就是事实啊。我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些奇怪的偏见？”沐帆无奈地耸耸肩，边说边顺着楼梯往上爬。因为手还被拉住的缘故，呆住的虞白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往上走了。秸黎黎沉默地跟在后面，在这艰难的拉扯中，他们来到了顶楼的沐帆家门口。
“钥匙，钥匙，钥匙我记得放在……”
沐帆想用空闲的手去够钥匙，但发现钥匙装在左手边的口袋里，想用右手去够实在勉强。他犹豫了一下，松开了一直攥住虞白的左手。但埋着头的虞白反应却不小，身体的本能驱使她紧张地伸手追上去，重新反握住少年的手。
她抬头凝望着沐帆的眼睛：“不要，不要放开，再握一小会好不好……”
“可是我总要开门啊。”沐帆对虞白突然提出的要求感到诧异，为难地低头看着装有钥匙的口袋。
但下一刻，视野里就多出一只白嫩的手。虞白循着沐帆的眼神，紧张地贴过来，害怕他放开般用力用臂弯勾住他的手臂，主动伸出另一只手想去他的兜里掏钥匙。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哐啷一声，被加了锁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探出桂宝怀着期待的脸。看到果然是沐帆，她的脸上涌现出惊喜，但随即，她就看到沐帆身边紧贴着的虞白，以及两人盘在一起的手。惊喜的红晕消失了，目光从期待渐渐转变到些许畏惧，她很快拉下脸来，撇下大开的门不顾，转头往客厅里跑去。
外面被丢下的三人一下子没有了声音。沐帆没好气地回头，看了一眼愧疚的虞白。“你现在满意了吗？”
虞白有些惊慌地盯着桂宝消失的位置，局促地松了手，连退两步：“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不，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们为难的！沐帆你要相信……”
“好了，这件事待会再说。”沐帆说完，皱了下眉头，很快脱了鞋也跑进客厅里去了。
虞白呆呆地杵在门外，迟迟不敢踏出进入房间的那一步。本来不算高的门槛，在复杂的心境下仿佛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高山。她浑身都开始冒冷汗，紧咬的银齿传来磕磕碰碰的响声。肩膀被后面的秸黎黎轻轻拍了一下，她像被噩梦惊醒一样，嘴里不觉发出奇怪的声音。
秸黎黎看着虞白难受纠结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小白……这一切都是我的馊主意造成的！对不起！我一会就去和沐帆解释，他一定会明……”
“好了，黎黎，我们也进去了。”虞白被拍醒后，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但她一声不吭，只是轻轻说了这么一句，便轻易踏入了刚才让她犹豫良久的门槛。
不过，她经过时浑身剧烈的一个冷颤也是很清晰地进了秸黎黎的眼中。甩了甩脑袋，秸黎黎也赶紧跟了进去，悄悄关上了门。现在进入这一个屋子，对她来说已经等同于进入满是陌生人的教室了，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不适的气息，安静地盘旋在她周围。
沐帆租的公寓是以一条很长的走廊为线而贯穿所有房间的，在前往走廊尽头的客厅路上，秸黎黎快步走着，忽然，她听到旁边有一间紧闭的屋子里似乎有传出小声的啜泣声。她抬头看了一眼门牌，是自己和小白暂时居住的客房！她一下子明白了，轻轻地转开铁制的金属把手。把手转动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她自己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正看到伏在床边的虞白泪眼朦胧地看过来。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了看走廊，没有任何脚步声，于是轻声合上了门。“怎么了，估计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吧，干嘛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啊？”
“黎黎……”
虞白看清了来人，再次把脑袋埋入双臂间。她是跪在地上的，没有穿拖鞋的裸足上沾了点灰，早上临出门穿上的白袜被随意卷成团扔在床边。被子里的湿痕非常清晰，很难想象她是怎样在这么一点时间里流出那么多的眼泪的。虞白听着秸黎黎在床边坐下发出的弹簧压缩声（弹簧床），喃喃道：“黎黎，我是不是真的很惹人厌？我，是不是消失比较好……”
“怎么会呢！沐帆刚才不是说了，他没有讨厌你啦，不要自己多想了。”温柔地安慰人并不像风风火火的秸黎黎的风格，但虞白毫无保留地展露出她异常脆弱的那一面，这让认为自己是始作俑者的秸黎黎很受打击，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
“可是，他刚才看我的眼神里，很明显有厌烦的情绪在。可能……不，是他肯定已经对我产生厌烦了！而且，刚才面对那么多人，我……我太害怕了，竟然一直那样黏着他。男生……都很讨厌这样软弱的女生吧？而且我还把他也扯进来……”
秸黎黎越听越不对劲，急忙打断虞白痛不欲生的碎碎念，拍了拍屁股边的棉被，笑着道：“好了好了，都说是你想得太多了！快别哭啦，不是还有一种说法，说男生最讨厌爱哭的女生了吗？把眼泪擦擦，沐帆他们在餐桌那边估计都等急了呢。”
可虞白只是跪在地上，红透的脸深深埋进被窝中，呼吸与棉被碰撞发出很粗的声音。
“呐，赶紧振作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
“黎黎，我想……离开这里。”
“……的。”秸黎黎迟钝地把话说完，才理清虞白那句脆弱的呢喃里的意思，一下子慌张起来。“啊，啊……嗯，是啊，我们确实得离开一阵子呢。不过别太担心啦，我之前说的什么沐帆不想让我们回来都是逗你玩的，他一定会……”
“不，我的意思不是这样。”
虞白抬起头，眼圈已经彻底红肿起来，眼袋也有些肿大，看上去非常让人心疼。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坚决地看着秸黎黎慌张的眼，一字一顿地说出那句话。
“我们回神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