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两个臭小子。”郑公公看清来人，提起的一口气也得以放下，“怎么，咖啡店吃的苦头还不够吗？竟还敢来老夫面前撒野！”
“老头，你别说，我……”
“打架就打架，你和他废个什么话！”
拜森银衫随风，正打算意气风发地说些狠话回以颜色，却被自家耿直的兄弟一声怒骂硬生生地打断了。他险些一头栽倒，好在定力尚好，只是灰头土脸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手予自搀稳了沐帆。
“喂，我这是先礼后兵好不好！干架也是有讲究的！你个文盲！”
“俺怎么就文盲了？你给俺说清楚来！”
傲云怒上心头，一边像摆弄积木一样把一只又一只的小混混从纤雪身旁拨开，一边高声咆哮道。“这死老头什么人品，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俺只是不屑和他说话！……话说你们好烦啊！”
他正说着，忽然话锋一转，回头狠狠瞪了接连扑上来的人堆，瞪得当先几个人顿时都没了声音，倒还浑身发抖地退了两步。傲云伸手往兜里取了酒壶，仰头往口中倾了大半壶方止。他低头，大嘴撑着一下巴的胡渣豪迈地咧开，嘿嘿笑了两声，竟将酒壶高高抛起。
纤雪一愣：“这位……你这是？”
“姑娘且先歇着，这里交给俺便是。”
傲云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趁着酒壶未落，双掌虚合，随即狠狠往地上砸去。
砰！
地动山摇。
不知有几层厚的坚硬水泥地，竟自他的脚边始，径直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石缝，游龙一般蜿蜒前伸，愈向前爬、石缝愈大，到了人群的尽头，已经有数十米宽，赫然把站在他们面前的大部分呆愣的人都囊括了进去。一时间裂缝中仿若下起了“人雨”，惨叫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傲云倒舒坦了，收起双手，左臂往脑门上一绕，回来的时候臂弯上正悬着那被高高抛起、却又刚刚好落下的酒壶。他嘿嘿憨笑，抹了抹嘴边的酒渍，又仰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只留下纤雪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们”，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郑公公也惊呆了，双手颤巍巍地举起，食指指着拜森泰然自若的笑脸，还犹自不断颤动着——这和他上次见识到的傲云，实力实在相差得太多了。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你们，怎么突然……”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你是要问这个吗？”
拜森嘴上这么说着，却并不抬头搭理老人，而是低头查看沐帆的伤势。即使有他的搀扶，沐帆的身形还是摇摇晃晃站不稳。他长叹一声，轻轻点了句“小心”，后将少年油枯灯尽的身体轻轻放在了地上。
“膝盖骨伤得也太……小帆，你太乱来了！”
他凝神去看，第一眼就是少年破碎的裤管里，血肉模糊的皮肉。若要仔细去查，许还能望见森森白骨，可见伤口已然深到了极致。他忍不住皱眉，半是指责半是无奈地轻喝道。“有时候太过刚直，对你或对别人都不会有好处。你待人处事，也该学着圆滑一点了！”
不知是否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慨和担忧，拜森撕下衣袖去捆扎少年的伤腿时，还特地“关照”了他一下。狠狠的用力一扯，疼得少年龇牙咧嘴。
沐帆当然明白拜森的用意，不会去责怪他，反而很感激：“谢谢大哥，来得确实很及时，帮大忙了。不过……恕沐帆出言不敬。”
他低头，眼底盛着的涟漪中满是少女熟睡的美颜，嘴角不禁漾开了笑意，很坚定地接着说道：
“有些事情，是圆滑不得的。”
“嘛，也、也是呐，是为兄疏忽了……”
冷不防差点被兄弟的一口狗粮噎死，拜森颇为尴尬，垂着脑袋干咳几声，红着老脸抬头，像出气一样扬声对郑老头怒道：“死老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敢不敢再说一遍！”
“你……你被秀一脸，关老夫什么事？”
郑公公蒙了不白之冤，一时哽塞。
拜森却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问……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强对吧？”
他一手横臂胸前，一手的手肘撑在上面，五指若纤纤玉葱，美得不像男人的手指，浮夸地在脸上虚遮着，只露出明亮的双眼。
“因为我们，本来就这么强啊！”
这么强啊……
么强啊……
强啊……
啊……
……
全场皆沉默。
“我说老森，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俺都嫌丢人……”
原本以为隐藏实力是一件很帅气的事情的傲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默默伸手挡住了脸。
“咳咳，这有什么……我说的有错吗？没有吧！没有错……那怎么能算自恋呢？帅哥的事情能叫自恋吗？”
拜森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回头佯怒训斥道，寥寥数语，竟说得有模有样。少年时的那股热血仿佛在此刻复活，逆流、发烫，一直冲进大脑，烧得连脑后的劲风都变得柔和起来……
呃、劲……劲风？
青年不敢再贫嘴了，头估摸好了时间，微微往右偏去，一只枯瘦如柴、只剩下嶙峋瘦骨的爪子恰好擦过他的耳根。郑公公见出其不意的一招被识破，更加惊怒交加，冷哼一声，回头掷出一招下旋踢，目标锁定的是拜森空门大开的蛮腰。可脚跟刚刚接近，招还未使老，却又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牢牢擒住了脚踝。
“什么！”
“怎么，老头，这会不耍你的重力把戏了？”
拜森轻浮地扬了扬眉，抽身回来，另一只手也同样抓住了老头的脚踝。双手同时发力，将其本就不算重的身体尽全力往前方掷了出去。
郑公公措手不及，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最后一头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狠狠摔了个嘴啃泥……嘴啃石头。
“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傲云护着纤雪，也来到拜森身边，两人昂然挺立在那，遥遥看着狼狈不堪的郑公公。“糟老头，你的见识还是太浅了。”
“哼哼，你们……别……别得……意…………”
“嗯？”
几人都是一愣，耳旁的风声迅速卷起，变了调，凄厉哀嚎、和自远而近的铁蹄践踏地面的咚咚声相互应和。
“御王军？”
拜森脸色终于变了，再不去管郑公公怎样，回头对傲云急促地说道：“快，我俩一人一边，把小帆和弟妹一起送走！那个……姑娘你还能自己走吧？”
“嗯，不碍事。我没怎么受伤。”久居王城的纤雪自然也是知道御王军的存在和威胁，知道事态紧急，匆匆点了点头。
“那好，我们尽快离开！”
“等、等等，这位……”
纤雪见拜森吩咐完了，走到沐帆身边就要行动，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声：“那个……他……咳、他、他们呢？”
玉手所指的方向，赫然是神情呆滞，尚未反应过来到底情况如何了的怡荭，以及无法开口、犹自跪坐在地上的朔月。
所谓的皇子、皇女殿下。
沐帆低了头，只不去理会，却也并不反对。
反而是傲云，性子火爆，早就嚷嚷开了：“那些没良心的家伙，带他们干……”
“云，不得无礼。”
拜森狠狠瞪了傲云一眼，傲云气鼓鼓地住了口。他方才转头，高声对不远处的二人高喊道。
“我们这就要逃离了，二位……可要和我们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