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言，你醒过来干什么。”
“你活着过来干什么。”
你还不如死了。
李夏言坐在沙发上倒着气，她仰头看着跟她同样狼狈的莫谨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从这难熬的死寂中找寻出一点点活着的气息来。
她看了看莫谨成，又把目光移到何思忆身上。
那女孩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她大概失血过多，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了。仅能从胸口微弱的上下起伏中判定她还尚在人世。
她头上缠着纱布，整张脸就只有眼睛还露在外面。
李夏言看着看着就觉得呼吸比刚才莫谨成掐着她的时候还困难。
莫谨成是怎样的心情呢？
何思忆从M国回来，她那么信任他，而他在最后这一遭照顾进了ICU里，他要怎么向黄泉之下的何震交代呢？
李夏言张了张嘴：“小忆她……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上帝真是他妈的，他妈的要多草蛋有多草蛋！
你单单只玩我没关系，可你他妈的谁都不放过！
莫谨成也觉得他刚才的行为有些过激，这会儿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了。可他太难过了，他在病房里守了三天三夜都不见何思忆有除了呼吸之外的任何生命象征。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不爱我也没所谓，但你叫我一天“谨成哥”，我就要互你周全。
这和喜不喜欢什么都没有关系，躺在床上的如果是顾临希，或者佐煜，又或者阿河，莫谨成都会很难过。
他就是一个看起来很硬……实际上却很脆弱的人。
“医生说……”他的嗓子有点哑，这三天可能饭都没好好吃，“再观察几天，如果一直醒不来的话，就……不会醒了。”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敲在李夏言头上。
不会醒了，不是说她死了，而是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呼吸着，吃喝拉撒都由不得自己。
--植物人。
李夏言像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她看着床上苍白无力的人泪如泉汹。
要她怎么接受？
何思忆那么年轻，她还有那么多爱着她的人。就在三天前她还笑呵呵地跟她说要回去读完自己的学业，她好不容易申到的名校硕士……
她前途无量，她还有漫漫人生还没有体味，她不该就这样像个活死人一样的在病床上度过她的后半生的啊……
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不能说和李夏言毫无关系。
“我真的……”李夏言懊悔的捂住脑袋，十根手指都插进头发里，痛苦不堪，“我宁愿死了，或者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如果她当时没有条件反射的打了转向，何思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
莫谨成自上而下的看着李夏言，他面无表情，内心或许也未曾对她的懊悔和痛苦动容几分。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他说。
李夏言站起来，同时把他掉在地上的外套也捡了起来。
“你回家收拾一下吧，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小忆这里我来守着就好，你放心。”
“我能放心吗？”莫谨成铺着寒冰的眼睛望向她，“三天前的这个时候，你也是这样跟我保证的。”
李夏言动了动嘴唇，却无语凝噎。
她确实无法让莫谨成再相信什么了。
多说无益，莫谨成现在恐怕也并不想见到李夏言。
李夏言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她用力点了点：“那我回去给你取套衣服来，你再这里换上，再给你买点吃点来。”
“不用了。”莫谨成的声音依旧疏离而淡漠，又疲惫不堪，他叹了一口气，“你回病房好好休息吧……我一会儿让阿河给我送来。”
近来莫谨成把晟嘉的地下赌庄交给了阿河代理，他哪有时间给莫谨成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李夏言知道莫谨成只是随口敷衍不想再让她唠叨，她也就装作放心的样子点点头，拖着她的残腿慢吞吞的往门口移动。
太难受了，这样的感觉太令人窒息了。
无论是何思忆的状况，还是她和莫谨成之间，都让人透不过气来。
她想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痛哭一场，又想用被子捂死自己来赎罪，可她李夏言怕死，况且活着才是对过往一切最狠的惩罚。
手在门把手上踌躇片刻，李夏言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就像出了这间病房，她就再也抓不住什么了似的。
在她犹豫不决的期间内，莫谨成再次开了口：“没什么事的话，就别过来了。”
李夏言咬咬嘴唇：“好。”
和赶来时的焦急不同，这次李夏言一步一步的往自己的病房挪，像丢了魂一样。
医院里每天都可以见到很多这样的人，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各式各样的生离死别。
你觉得别人的悲剧都像是故事，可没有人敢保证明天这样的悲剧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李夏言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她一手造成的悲剧里，她真的很想用自己的命来换这样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发生。
受伤这么严重的病人刚才像疯了一样的冲出去，现在终于回来了。病房里的护士一直在找她，急得不行。
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了李夏言的影子，声音拔高的责备道：“我说你！你能不能听点话，都说了你伤的那么严重不好好养着你还跑什么跑啊！”
护士好像全然忘记了这里是医院一样：“你家人都哪去了？怎么这三天没见到一个人来看你？赶紧联系一下让他们过来照顾一下，护士也不可能天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你身边啊！”
李夏言从护士的话里捕捉到了很明确的信息。
三天，他当真一眼都没来看过她。
他当真不顾她死活。
他依然眼里全都是何思忆。
虽然这些事李夏言早就猜到了，可当真正被证实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过。
为他的油盐不进，为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是想想也没什么的，自己喜欢他的那么多年里，他又何尝不是守着何思忆守了近十个岁岁年年呢？
感情都是一样的。
李夏言对护士扬起一个巨大的笑脸：“小姐姐别生气啦，我没有家人，我爸妈都死了……所以就麻烦你多照顾着我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