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谨成把何思忆送到顾临希家大院，顾临希家的下人都认识莫谨成，看他扶着何思忆进来连忙都拥上来帮忙，把何思忆扶进她的房间里。
顾临希家是像北京四合院一样的大院子，古香古色的。
女佣人帮何思忆换衣服、清洗，莫谨成就站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抽烟。
等下人都忙完了他才进去看了何思忆一眼，帮她掖了掖被子，转身要走。
“谨成哥……”
何思忆本就没有喝到断片，被下人连换衣服带清洗，也折腾的清醒了不少。
莫谨成刚要抬起来去拉门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回头望着她。
“就这一次，以后别再这样了。”
他说的是她喝酒的事儿。
何思忆歪头看着莫谨成，目光像窗外的月光一样安静清逸。
“哥对我真好。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为什么，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对于不喜欢的人，他对你再多的照顾关心你都很难察觉到，还认为是理所当然。
而对于喜欢的人，他只对你一句无关痛痒的关心，你都要在心里记上几天几年。
很不公平是吧。
莫谨成走到床边坐下，看女孩儿透亮的眼底隐忍着泪花。
“我今天去见他了，他说我活该。谨成哥……我做的不好吗？是我做错了吗？”
“……你没有。”
何思忆好像不愿意让莫谨成看到她眼泪流下来，把脸拧向了窗外。头发窜到了耳边，莫谨成这才看清她另一边脸上不太明显的红印。
“他打你了吗？”
莫谨成突然觉得喉咙干涩，伸手抚上何思忆的脸，力道很轻，像是怕把她弄疼了。
大概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怜爱的对待过一个人。
何思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说不出口，答案也显而易见。
“我做错了吗。”她只重复这一句。
“你没有……小忆，你没做错。”
何思忆有些愤恨的把脸上的泪痕擦干：“他踩着我的肩膀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却说我活该。”
--“还没看清你自己有多可笑吗？何思忆，当初是你说什么都要把我带到M国，是你说我是一个上进的男人，只要我努力你爸就一定会同意我们俩在一起。是我不上进吗，我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了。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现在提出来，还说要我把你给我的东西还给你？何思忆，别像个小孩子。”
那人的话像被设置了循环，一遍又一遍回放。
何思忆又把头扭回来看着莫谨成：“……他要是有哥你一半好就好了，那些东西我才懒得跟他争，我一点儿都不稀罕，我想确认的又不是那些。”
莫谨成没说话。
女孩的声音还带着有些稚嫩的清甜，却又像被风肆虐过的沙土地一般。
“是我太固执了吧。”
“……不是。”
除了这样轻描淡写的安慰，莫谨成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
“哥真好，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一直站在我这边。”何思忆眨了眨眼，“你会一直这样吗？”
莫谨成望着何思忆。
会……一直这样吗？
会的吧。
过往的那些年，那些被时光磨白泛黄的陈旧记忆里，他都是这样无条件支持何思忆的。
不管你或是而非。
不念你回报丝毫。
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顾值不值得，也不顾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同样值得我如此全然照料。
*****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当你受到的和你付出的不对等的时候，秤的一端就会倾斜，从而产生某种丑陋的情感。
窗外的秋夜凝沉，秋风瑟瑟下一声惊雷，何思忆下意识的抓住了莫谨成的手。
“你小时候就胆小，什么都怕……风声也怕，雷声也怕。”
真说着，窗外就吓起了雨。
莫谨成坐在床边，看着把头埋的低低的那个人。
“以前我总在想，小忆长大了之后要怎么办呢。”
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被人骗，会不会被人伤害。
可是后来才发现，能伤害你的人，一定是你让他有机可乘。
--与我无关。
窗外的雨势渐大，有倾城之势。
“所以才一直都想保护你，后来看你慢慢长大了，可能已经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何思忆的头在柔软的棉花枕头里慢慢摇了摇。
“不是的。”
“下雨的时候，哥还是要陪在我身边的啊。”
--其实我始终都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明白，我多么多么地需要一个人站在我身边。
*****
看着何思忆入睡了莫谨成才离开。
何思忆始终都没讲白天她和曹博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从她回国的这些天开始都发生了什么。
莫谨成冒着雨取车时，雨势小了些。
四处都宣扬着秋季的雨夜萧条又清冷的气息。
而当他坐进车里时，又感到一瞬的迷茫。
也不知道李夏言回家了没。
都这个点儿了，应该已经到家了吧。
在车里放空了一会儿，雨刷在眼前来来回回，清晰了视野，思绪却依然混乱不堪。
听着何思忆跟他诉感情的苦，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是习惯了吗？
毕竟这近十年的时间里，他都一直知道她不爱他啊。
发动了车子，像酒吧驶去。
自从把李夏言推出去以后，他心里的烦闷越渐渐摸清了形状。
雨刷一下一下摇摆的他更加心烦，车子加快了速度。
到达了酒吧门口，莫谨成疾步下车往里走。
他直奔刚才的位置，发现早就没了熟悉的人影。问过了服务生，才知道那些人早就走了。
莫谨成原本的烦闷演变成了急躁。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他出了酒吧就给李夏言打电话，不接。他再打。
反反复复。
直到他像车子走去，听见路边响起了细微的铃声。
午夜的街道寂寂寥寥。尤其刚从酒吧里出来，突然剥离了震耳欲聋的低音炮音箱，更显外面世界的清冷。
他寻着铃声的源头走去--一眼就看到了蹲在路边的人。
雨已经停了。
月光下的地面一块儿明一块儿暗，莫谨成跨过了积水坑，一步一步向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