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架桥因为李夏言的原因,又堵了一会儿,引起行人的纷纷不满。
李夏言冲上去拉住阿河的胳膊,被一旁的保镖立刻拦了下来。
“滚开!”李夏言奋力甩开禁锢她的手,又往前一步,“阿河!你给我站住!”
阿河的表情就和这个季节的雪乡一样冷,他扭头看着李夏言,没说话,但给了保镖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开李夏言。
李夏言这才挣脱开,整了整大衣的领子,平静的说:“我们谈谈。”
身后被堵住的司机纷纷摇下车窗指着李夏言骂,李夏言却紧紧的盯着阿河看,好像这一切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谈什么?”阿河问。
李夏言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全部力气才说出那个名字来:“莫谨成。”
--想来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酒店顶层的办公室里,李夏言手里捧着的红茶腾腾的冒着热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夏言之前和阿河也就只有过几面之缘,他一般就只跟在莫谨成后面,李夏言和他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几句话。
后来莫谨成把晟嘉的地下赌庄交给了阿河管理,他整日都在赌庄里,有时候忙起来白天夜里连轴转,李夏言跟他更是没见过几次。
如果没记错的话,从知道那件事情的“真相”之后,这应该是李夏言第一次看见阿河。
时隔这么多年,仅仅一眼就认出了她,李夏言还有些自恋的挺佩服自己。
阿河看李夏言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跟着莫谨成跟的时间久了还是怎样,他的脸上也很难捕捉到什么别的情绪--以前莫谨成的心情就是他的心情,莫谨成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
“成哥出事了以后,我就来这了。”阿河这样说道。
李夏言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出事”这两个字,从阿河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觉呢?就像一篇鉴定报告,被最有权威的人盖上了印章。
如果是五年前,她大概会难以接受,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竟然也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承受这个消息。
其实她是有一种执念的。
李夏言低头吹了吹热茶,极小的抿了一口:“真想不到,这家酒店的老板居然是你。”说完她又笑了笑,“早知道是你的话,我也不会砸。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阿河依旧面无表情:“前台当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把你个人信息告诉我了,我当时想着会不会那么巧。”
“该赔偿多少,你出张单据给我,我一分不少。”李夏言这句话说的非常肯定,“当时是我心情不好引起的冲突,事后我反思过,安保人员执行命令,是我的问题。”
阿河没说话。他嘴笨,和莫谨成不同的是,莫谨成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喜欢说话,但是该说的话一句也不会差。阿河如果不会说的话就真的不再说,尤其寒暄这一块,他尤为不擅长。
李夏言丝毫不在意。
他们在办公室里面对面喝茶聊天还挺尴尬的,尤其是当没有天可以聊得时候。
阿河不善言辞,话题就完全由李夏言把控了。
她探身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身子后靠,同时翘起了二郎腿。
“你对我有偏见,一直都有。”
阿河直言不讳的承认。
“说说原因?”李夏言眼珠轻轻转了转,“因为那时候是我报的警?”
闻言阿河摇了摇头。
李夏言不说话,静等他的回复。
大概很久没有聊到关于莫谨成的话题,阿河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变得很复杂也很难过。
“自从遇见你之后,成哥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说,“一开始的时候比以前爱生气,后来变得比以前爱笑了,总之不管怎么样,都是被人牵住了情绪。”
李夏言觉得荒唐,没忍住哼笑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情绪是一件坏事儿。”
阿河低着头想了想,半天才摇摇头:“对于成哥来说,他就是要抛开一切才能走的更远。成哥之前的几年心思放在何思忆身上,但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你出现以后,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天晚上他把车停在江边抽烟,他看着江面在想什么呢。我这一辈子,从那件事情出了以后就发誓总有一天要把命赔给成哥,但是造化弄人啊……成哥走的时候,会不会有遗憾呢。”
这次换李夏言沉默了。
会有遗憾吗?
那个了无牵挂的人。
许是气温太低了,李夏言吸了吸鼻子,低头看着白色茶杯里的红茶:“他活该,因为他什么都不肯说。”
“你觉得什么事情都只能靠嘴才能表达出来吗?”阿河提高了音量,“李夏言,成哥对你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
李夏言梗着脖子抬起头,眼里满是倔强。
“他对我的好,远不及他带给我痛苦。”
这是离开他之后李夏言才明白的。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吵架,因为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理由。他死了以后,还是不能让我安生。我这样说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事实上确实是这样,所有人都说我有病。我总能看见他,你们验尸过也好,怎么样也罢,在我眼里莫谨成没有死,他只是消失了。”
偏执。
不可理喻。
诸如此类的话李夏言听多了都习惯了。
果然说完对面坐着的阿河也露出了不可理喻的表情。
最后阿河叹了一口气:“成哥去欧洲之前,留给我一笔钱,所以我才开了这家酒店。我不知道成哥有没有留给你什么。他就像是……交代好了后事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东南亚。”
李夏言有些恍惚,这才想起来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去东南亚干什么。”
“跟佐铭一起去的,去打探暗杀佐煜的组织。”
李夏言的脸色唰的惨白,她像是有点难以接受又故作镇定的把包拉过来,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记得把账单发给我。”
“李夏言。”阿河最后提醒他,“你好好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