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这么些年，很多人眼里的李夏言都算个不近人情的女人。她毕竟是真的有躁郁症，很有时候情绪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五年前认识她的人倒还好，在那件事情之后认识她的，大多数都对她有点意见，但又有几分惧。
那个总是笑盈盈的、讲义气又善交际的李夏言早就在五年前死在北欧的冰河里了。
她不得不承认逼问这个女人的时候她有一股火直接窜了上来，不是怒气，她比谁都清楚的知道就是她体内的暴戾因子。而这所有的一切，就在听到那句“松开”时烟消云散了。
可事情不能就这样结束，如果她现在妥协了，那她这一遭就白闹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李夏言皱着眉头，手上拧着那女人的劲儿稍微轻了一点。
“她是谁。”
她回头紧紧的盯着莫谨成。
莫谨成回望她以同样的目光，和那天晚上的一模一样。
那晚天色太黑了，她没怎么看清他。现在她发现他不仅仅是瘦了，还是那头漆黑的发，把他的棱角衬的更加分明。毕竟到了而立之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些许的痕迹，并不多，只把他变得更加成熟。他咋一看变化很大，可细细去品，哪里都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棱角被打磨的更加锋利了。
他的沉默让李夏言没由来的烦躁，她的情绪像在做过山车。
李夏言手上又使了劲儿，大声喊：“回答我！她是谁，你不说话信不信我把她腰椎踹折！！”
其实李夏言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答案，但她总觉得要从莫谨成口中听到才算是真实。
她像是不服气一样，把头扭回来，固执的说：“你不说话或者说的答案我不爱听，她腰椎都得折。”
手脚一用力，那女人疼的全身发麻。
“未婚妻。”
李夏言松开了手。
虽然早有准备，可真正从他嘴里听到时，李夏言心里还是漏掉了一拍。
她这边一松手，那女人立刻呲牙咧嘴的躲到了莫谨成身后，李夏言跟着把身体转过来，从头到尾目睹这一过程。
她把目光瞥向一旁的地面，气势上蔫了许多。
“莫谨成，咱们谈谈吧。”
“有什么好谈。”
李夏言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能以商量的口吻跟他说话，干脆直接命令道：“……到这边来。”
莫谨成扭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女人，“周童，你先去车里等我。”
阳光甚好，可见度很高，把莫谨成和李夏言之间的空气照耀的干净而通透。
此时只剩下两个人独处，面对莫谨成的李夏言竟然还有点紧张。
晟嘉旁边这条小胡同特别安静，其实只不过是和旁边建筑之间的缝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间隔这么小，通不了车，墙壁两边放着几辆临时停靠的自行车，偶尔有行人路过，安静的很。
李夏言走了两步停住，回头看莫谨成，“你……”
她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问起了。
是说你没死？那你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那天晚上要装作不认识我？
可话到嘴边，最终成了一句“你怎么不来找我。”
对啊，你没死，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莫谨成轻笑。
“你把我叫过来，就问这个。”
李夏言较真道：“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
“哦，是吗。”莫谨成云淡风轻的，他把目光微微移至别处，半晌又看了回来，“可我并不怎么在乎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想过答案。”
李夏言定定看着他。
“你从英国回来的。”她说，她突然想起了周童来看房子时对她说的话，妈的，早知道那个女人跟莫谨成有关系，她就该多问一些。那个时候周童总还不至于跟李夏言说假话。
李夏言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问莫谨成：“房子是你让周童买的？”
“什么房子。”
李夏言盯着莫谨成的脸，生怕错过任何分毫的表情。半晌她才摇了摇头，因为莫谨成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表现出来，五年前他这项功力就接近满分了，五年后估计更是炉火纯青。
她又问：“你们来晟嘉干什么？你把晟嘉盘出去了吗？现在是要买回来？”
莫谨成看了眼手表，耐心全无，“你没事的话就走了，大家都很忙。”
说完他就转身走，李夏言快跑两步挡在他面前。
“不许走。”李夏言眼中的执拗异常明显，“我不忙。”
“你不忙不代表别人不忙。”他漫不经心的说，“让开。”
李夏言不动，甚至抬起了双臂来挡。
他们离的这么近，视线是彻头彻尾的居高临下。
李夏言被他的眼神盯的浑身难受。
其实他眼神里一点情绪都没有，可就是因为没有情绪，才让她全身上下哪哪都像被掐住了。
她永远记得那天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的样子，他跟她坐在地毯上说“我选李夏言”。
所以这么多年没见，眼里不该有情绪吗？
“行了李夏言。”莫谨成的双眼寒凉如水，“我想从我这里得到的答案，得不到。也不用再问我那些无聊透顶的问题，那些儿女情长的事，也就只有你这么多年耿耿于怀。”
他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巷子里围绕，四面八方的渗透进她的身体。
李夏言发现在和莫谨成对峙这一方面，对方三两句话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你想问我什么我知道，但是我不会回答，因为跟你没关系。”莫谨成又看了一眼手表，大概他真的有什么事情赶时间，但是李夏言没那么通情达理，她想着这次好不容易才堵到他，就这么放他走了下次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
“装作不认识你是因为不想认识，过去的人和事都该翻篇了。”
“那你翻篇了吗？”李夏言仰头瞪着莫谨成，音量提高了一点，“莫谨成，你敢摸着良心说你跟你死去的亲人和朋友都彻底说再见了么？！”
莫谨成眼底的颜色徒然加深，黑唆唆的瞳仁死盯着她。
“你不可能，不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