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容离了清晖园,便去了梅清小苑。
沈熹正在作画,上好的澄心堂纸铺在案上,素手执笔点点素描。
“姐姐,你在作甚?”
沈明容进了屋,只见沈熹埋头作画,柳月便一边打瞌睡,杜若打扇。
沈熹没有说话,静静描完了最后一笔,这才开口道;“画燕京的夜景。”
画上果真是燕京的全景图,一片灯火辉煌里,所有的地方都显得那般小。
“姐姐站在那里瞧的,我竟不曾见过燕京这般壮丽的夜景。”沈明容自认走遍的燕京的大街小巷,却不曾见着这般角度的燕京。放眼望去,整个燕京尽览无语,只是瞧着,便好似见了北端的强大。只是这般好的地方,沈明容确不曾知道。
“不告诉你。”沈熹难道有了小脾气,却是对着沈明容眨眼,一副神秘的样子。
这地方是周士钦的,沈熹不能做主告诉别人。
本来沈熹已经忘记去岁的花灯节了,方才柳月从库房回来,却翻出了那盏周士钦送的灯。
沈熹闲来无事,便动了心思,想画出来那日花灯节的燕京夜景。本以为早了忘了,不料只是抬笔,所有画面尽数忆起。
原来有些东西,不单单是时间远了,便真的过去了。很多回忆,都尘封在脑海中。只待一阵微风,便全都出来了。
“我不问了,定是世子爷带你去的。”沈明容一脸笑意,眼中尽是暧、昧,开口道:“姐姐与世子爷的小秘密,我还是装作不知晓吧。”
沈熹没想到,胞弟已经这般顽劣了。早已不是去岁那软萌的奶孩子,今朝已经变了性子。
“容弟,下次父亲若问起你,我便直言相告了。”沈熹接着喝茶,掩住了不自在,只是略略出言威胁。
本来沈明容还是笑意满满的样子,线下却沉了脸,开口道;“姐姐,有件事,我不知如何告诉你。”
沈熹以往从未见过胞弟这般,不觉心中诧异。顿时搁下手中白瓷茶杯,开口道:“怎了?”
“父亲收了陆家大公子的银钱。”
沈泰安收了陆秉的银钱?什么时候,收了多少,为何而收。
沈熹知道沈泰安欣赏陆秉,却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有了银钱的纠缠。
沈明容也不是很清楚,便说了所有眼见之事。罢了沈明容有些忧虑,开口道:“父亲怎得这般糊涂,随便就收了别人的钱财。这若不是贪赃,还有甚别的说辞?”
陆秉真是厉害,这就把沈泰安拉上了八皇子的船。
上辈子沈熹作为陆夫人,别的不知晓,陆秉的事还是知道一点的。
八皇子与陆秉是一个外家,陆夫人一直不喜欢沈熹,逢年过节也不带沈熹入宫。直到陆秉带了那南岸的女子回来,贵妃娘娘三不五时便有赏赐。
那是沈熹还觉得诧异,宫里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为何会对陆家一个侧室那般看重。后来无意间听了下人嚼舌根,这才知道了真相。原来林贵妃同陆秦氏是姐妹。不过幼时林贵妃被拐子带走了,后来林贵妃得了陛下青睐。秦家这才同林贵妃有了走动。
沈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两情相悦,从开始便是假的。作为陆家的长媳,从来没有得过贵妃娘娘的赏赐。
大概沈熹新婚之初,只是见着陆秉便心满意足时。外人便不知道怎么笑话,一个不得长辈承认的陆家媳妇。
“陆秉同八皇子有私交。”
良久,沈熹才说了这句话。
沈明容顿时睁大眸子,一脸不可置信。
“不可能,陆夫人姓秦,贵妃娘娘姓林。”
只是整个北端都知道的,贵妃娘娘是陛下英雄救美得来了,一个没有爹娘的孤女。陆夫人是秦尚书的长女,从小便养在深闺。
“秦家小女儿幼时走丢了,后来便没了消息。”沈熹瞧着一脸不在乎,心里却是风起云涌。稳了心神,这才回道:“贵妃娘娘便那走丢的小女儿,秦紫怡。”
若是这般,贵妃娘娘玉蝶上的怡贵妃便有了解释。总是中立的陆相,却时不时上着参太子殿下的奏章。
“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沈熹总觉得胞弟还小,这事自己处理便好了,沈明容却不是这般想的。
少年两只眼睛定定瞧着沈熹,语气带着少有的认真,开口道;“姐姐,我以后要撑起整个三房。”
二房沈泰和走了,沈明扬便只能应着头皮撑起。现在也是到了时候,那便让沈明容满满成长吧。
“杜若备纸笔。”沈熹吩咐完杜若,这才回头对着沈明容开口道:“我准备给让世子爷写信,请他帮着查查陆秉做了甚买卖。不是不让你去,这事关乎八皇子,定要小心谨慎些。”
梅清小苑正在商讨,如何一致对外。宋安堂却没有那般安静,蜜糖裹着砒霜。
“祖母,这样可还好?”沈长倩握着美人拳,轻轻捶打着老夫人的腿。
老夫人年轻时候受过苦,临到下雨天,便觉腿痒的不行。需得有人或锤或捏。才能舒服些。
“祖母。”今日沈长倩接手了这事,细心伺候着老夫人。瞧着老夫人眯了眼,这才小心的开口道;“听说三叔叔院里来客人了。”
老夫人方才还同沈泰安一道,很清楚清晖园来的是谁。只是略抬了眼皮,开口道:“怎了?”
沈长倩状似无意,话家常一般回道:“春香方才路过清晖园,瞧见……”
话说了一半,却吞吞吐吐,犹豫着不在说话。
“嗯?”老夫人良久听不见声音,出言问道:“瞧见甚了?”
沈长倩忽得跪地,一副惊恐不已的样子,颤着声回道;“孙女不敢说。”
这般样子,只怕不是小事。老夫人支起身子,直直看着沈长倩,开口道:“说。”
“回祖母。”沈长倩随着老夫人的话,身子打摆子一般,颤颤悠悠回道;“春香瞧见二姐姐同陆家公子抱在一处。”
说完好似被吓到一般,又急急补充道;“太远了,春香也没瞧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