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前脚刚进梅清小苑,丫头便来禀报。
“沈柔来了。”
自从沈泰和离开,徐氏便不再管庶出的两姐妹了。沈柔与沈长倩如今,像是这府里的透明人一般。
沈熹不知何事,便挥手示意丫头带沈柔进来。
“几日不见三姐姐,三姐姐越发好看了。”沈柔才进门,便开口赞沈熹。
沈熹以前也不与沈柔多亲近,只淡淡道:“柔妹妹那里的话,你才是那园中的娇花,光彩照人呢。”
沈柔脸色微变,却生生忍住了,又绽开一个笑颜,开口道:“三姐姐这般美艳,便不要嘲笑妹妹了。”
如今的沈熹虚岁已过十四,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那花朵一般的脸,才刚刚长开。况且沈熹本就貌美,如今只是从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变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儿罢了。况且沈熹现在,只瞧着便有清高淡雅之感,远远看去好似仙女下凡一般。
沈柔也是个颜色秀丽的,却也只当得住秀丽二字。单独一人时,便觉得是个美人。若是与沈熹一般,便显得没了精神,成了那娇花边上的绿叶了。
沈熹虽是客气话,在沈柔听来便成了嘲笑。
杜若见沈柔这般,立刻适时端上一壶茶,开口道:“柔姑娘,这是今年新出的敬亭绿雪,您尝尝看。”
沈熹抬手端起茶汤,轻轻抿了一口,绿色的叶子打着旋儿,起起落落。
几息的安静,显得分外古怪。
“三姐姐,今日天气这般好,你可出门玩耍了?”沈柔只是端起杯子,却未喝一口。
柳月心道才刚进门,沈柔便来了,指不定是在门口等着的。
“去了百花园。”沈熹神色如常,悠悠道:“如今花开的正好,妹妹何不去瞧瞧呢。”
沈柔听了这话,像是确定了一般,带着一丝质问,开口道:“听说三姐姐方才收到一副画,可否让妹妹看看。”
沈熹心中微惊,刚才百花园只有三人。柳月一直与沈熹一起,并未离开。沈明容去了荣安堂,应当不会说甚闲话。这才刚进门,杜若都不曾知晓匣中是甚。看来方才在百花园,还有别人呢。
“妹妹说笑了。”沈熹搁下茶杯,只说了这话,却转了话锋,开口道:“杜若,把我方才摘的千日红给柔妹妹包一些。”说着转头,对着沈柔解释。
“这千日红能化痰止咳,还能明目清耳呢。妹妹你若闲了,便泡上一杯,细细品品。”
方才百花园未说话之人,定不是沈柔。只是沈柔这般急匆匆赶来,只为了看一幅画?
若不是为了这幅画,那是为甚。
莫非……
“三姐姐竟这般小气。”沈柔换了神色,眼里一片笑闹,开口道:“遂得了三姐姐的花,却也不说三姐姐好。谁让三姐姐这般宝贝那画,与我一看都不愿。”
沈柔这非看不可的样子,证实了沈熹的猜想。
沈熹忽得想起,周士钦过来提亲那日。也是在百花园里,周士钦与一女子相对而立。
如今想想此事,万分蹊跷。周士钦若是与别的女子有纠缠,定不会选在沈家。那便只能是沈家有女子,纠缠了周士钦。
今日沈柔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便急吼吼的来了,真是太过明显。
“不过是世子爷与我一幅画,你若是这般想看,我便取来与你一看。”沈熹这便是答应了,只待沈柔开口,便立刻开了匣子。
沈柔听到世子爷三个字,身子一颤,眼里最后一丝期待被打破。愣了几息,开口道:“那便瞧瞧姐姐宝贝画。”
沈熹接过杜若手中的匣子,慢悠悠打开。画卷是卷着的,并未张开。
沈熹拿出画,正欲打开,忽得又停了手边动作,开口确定道:“柔妹妹,你可想好了,真的要看?”
“罢了罢了,不看了不看了。”沈柔改了口,一副求饶的表情,开口道:“万一瞧坏了三姐姐的宝贝,世子爷可要找我的不是了。”
沈熹放下手中画卷,笑吟吟道:“不过一副画罢了,瞧坏了便让他再画一副。”
柳月抿嘴轻笑,开口道:“世子爷是个好说话的,定会答应。”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顿时气到了沈柔。
沈柔忽得起身,发件珠花轻颤,有一只挂在发簪上。
“三姐姐,我方才记起,我还有别的事。我这便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姐姐。”
沈柔留下这话,转身便跑了,真真当的住落荒而逃。
杜若收拾了沈柔的茶杯,见沈熹与柳月逗笑,开口道:“姑娘,您逗柔姑娘作甚。柔姑娘向来是个莽撞的,可别出了甚事。”
“能出甚事?”柳月接过话,开口道:“还当咱家姑娘好惹呢,世子爷的东西,怎得她也想碰一手。”
沈柔今日这番作为,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庶出的堂妹,想抢嫡出堂姐的未婚夫君。这便是一般人家,都不曾答应的事情。
两个丫头这般说着,却不见沈熹说话。杜若转头瞧了沈熹一眼,随即对着柳月摇摇头,两人悄声退下。
沈熹方才并未在意耳边,只沉思着今日这事,百花园未说话的那人是谁。
刚入夜,安宁居便出了事情,沈柔自缢了。
幸好夜间有婆子路过,发觉烛光里的影子不对,当即便禀了徐氏。
徐氏带着人撞了沈柔的屋子,才把人从白绫上抢下来。
沈熹围了披风匆匆去了安宁居,沈雪吟待在大厅。
“你别去了,她没事。”
沈熹本是着急的,见沈雪吟这般说,便定了心思,开口道:“这是出了甚事,柔妹妹怎得这般糊涂。”
“若是糊涂,还晓得点灯?”沈雪吟表情冷漠,语气透着不耐,开口道:“只又是算计着谁吧。这家里,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沈雪吟这话,沈熹没法接。这沈家的确是没有一个简单的,都是各怀心事。又道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都是一家人,这话又哪能随便说。
徐氏正巧来了,见着沈熹,冷冷道:“你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