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正是花最灿烂的时候。
沈熹领着柳月去了百花园。
“姑娘,您说我们是做鲜花饼,还是海棠糕。”柳月胳膊跨着篮子,欢快的小跑着。
沈熹抬眼瞧着百花园,却是有明确的方向。开口道:“你怎就记得吃?”
柳月听得自家姑娘这般说,便嘟了嘴,满脸委屈道:“民以食为天,活着最重要便是吃饱了。”
柳月这丫头,小沈熹一岁,平日里是个心思细的,却也是个爱玩闹的。杜若一贯板着脸,做事是个一丝不苟的,却少了两份纯真。
在梅清小苑里,沈熹觉得烦时,便叫来柳月。柳月只肖两句话,便能逗笑沈熹。
“就你大道理多。”沈熹瞧着柳月,开口笑骂道:“前几日去了荣安堂,听着祖母有些咳了,如今这花都来了,不若先喝几壶孔雀草。”
孔雀草又名万寿菊,是个清热解毒,止咳止痛的好东西。
过了一年,老夫人身子有些不好了。沈熹便想着,是药三分毒,不能有甚就吃药。若是平日这些小毛病,食疗看看。
柳月听了沈熹的话,忽得先出了声。快走两步,笑道:“姑娘这般体贴,那世子爷真是有福气。”
沈熹万没想到,柳月这丫头,竟敢调侃自己,便追上了去。
“你这丫头,瞧着是有日子没罚了,蟹堡王无法无天。”
沈熹运势要责罚柳月,嘴上便带了狠意。
柳月带着篮子,只向前跑,不甚相信道:“姑娘可不舍得罚我,我与平安那般熟识了,我可是要对未来姑爷告状的。”
柳月虽然是沈熹的大丫头,却不是沈家的家生子。柳月家住柳花胡同,与平安大姐姐夫家相近,这便熟识了。
柳月的话说的闹人,沈熹便开口道:“我竟制不住你了,方才就应当让杜若来,把你搁在梅清小苑。”
沈泰和回了老宅,最近整个沈家风平浪静。沈熹便约束了梅清小苑的人,平日里无事便不要出门了。
如今的徐氏与几个儿女,虽说还是二房的人,却是个处境万分微妙的。
沈泰和回看了老宅,徐氏却管着沈家的当家权。
沈熹明白老夫人的想法,儿子不在,还是有孙子孙女的。
若是徐氏失了这管家的权利,只怕沈家下人便欺辱了沈雪吟兄妹。
柳月见沈熹这般说,立刻便求饶了。
两人已经行至百花园。
柳月眼尖,远远瞧见了一团红色。
“姑娘,那千日红来了。”
沈熹依言查看,确实是一团一团的千日红。
千日红,甘淡,平,味微咸。老夫人平日是个喜甜食的,喝茶还是选些略咸的吧。
沈熹这般想着,便唤来柳月采了一篮。
“姐姐,我就猜到你在采、花。”
沈明容声音由远及近,话音刚落,便到了沈熹面前,开口道:“我便没去梅清小苑,直接来百花园。”
沈熹顿时诧异,开口道:“你怎的知道我在百花园?”
“山人自有妙计。”沈明容如今虚岁已过十岁,竟也学着沈泰安的样子,打着一把折扇。
沈熹见胞弟这般,不由被逗笑,开口道:“祖母说没错,你真是个皮猴子。”
柳月也捂着嘴,笑道:“我竟不知,明容少爷原来是属猴的。”
沈明容本想装腔作势,演一番风、流才子,不想被沈熹主仆调笑,顿时垮了肩膀。
“姐姐,我是猴子,定然不只你的心意。有人不是,便与姐姐心意相通了。”
沈明容这话说的巧。既然沈熹笑话沈明容是猴子,那沈明容便暗指沈熹有人懂。
这谁能懂沈熹,还被沈明容这般调笑,却是一目了然的。
“祖母近日有些咳嗽,我便采了这千日红来,泡茶与祖母喝。”沈熹绝味恼怒,怎的了今日人人都说周士钦,遂出言解释道:“你不去瞧祖母,却与我这般争个高低。”
沈明容的确有几日未去荣安堂了,听了沈熹这话,便立刻道:“那人托我给姐姐送副画,既已送到我这便走了。现下去祖母那边瞧瞧,看祖母可还好。”
言罢,留下匣子转身走了。
沈熹方才还奇怪,沈明容怎得猜到自己来了百花园。
如今打开匣子,却是有了答案,匣中是一幅画。
女子着嫩黄色衣裙,站在一丛海棠面前,脚边是一只竹篮。女子像听到谁的呼喊一般,转过头,巧笑嫣然。风吹起女子的青丝,那一缕秀发好奇被吹出画纸。透过画卷,仿佛闻到了那海棠幽远的香味。
“姑娘,画的你好美。”
沈熹确定,今日不曾见过周士钦。那画中女子的神色,包括衣裙竟都与沈熹相似。
柳月心中欢喜,世子爷能这般关心沈熹,那沈熹以后去了坤和公府,便不受委屈了。
“姑娘,世子爷定万分欢喜你。”
沈熹收起画,开口道:“回吧,这些千日红今日便要收拾好。”
这般却是丝毫不提画,也不说周士钦怎了。
周士钦此刻正在作画,案上赫然是一个沈熹。
画中的沈熹站在桥上,飞吹起衣角。
“少爷,这风这般大,您不若给少夫人画件披风。”平安在一边看了,开口点评道:“若是少夫人着了凉,您该多心疼呀。”
周士钦头也未抬,开口道:“我喝了,给我泡壶茶。”
平安忽得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开口道:“少爷,您想喝什么茶。”
周士钦这才抬头,定定瞧着平安,回道:“我要那不热,不凉,不苦,不甜的茶。”
这明显是为难了,这种茶如何泡得出来。
“少爷,我错了,我这便不开口了。”平安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立刻求饶。
周士钦继续执笔,细细描着沈熹的秀发,开口道:“坤和公府如今已经这般穷困了?我一个堂堂世子爷,只想喝一杯茶,竟也不得?”
平安这下才明了,周士钦这定是要罚自己的,怎得求饶的都没用。这般求饶,还不如出去想想法子。
这般想着,平安便领命退下了。
周士钦寥寥几笔,画中便出现了一个男子。
画中那男子站在沈熹身边,手中撑着披风,一副心疼佳人受凉的模样。
瞧那男子,活脱脱一个周士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