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夏云送梅姨娘到梅清小苑。
沈熹去了荣安堂,柳月奉命留守。
“柳月,梅姨娘来了。”夏云爽朗的说着,旋即又狡黠的开口道:“完完整整的梅姨娘,给三姑娘送来了。”
梅姨娘穿着略旧的湖绿色衣裙,怀里抱着小包袱,头微低,长发遮住表情。
“给姨娘行礼。”柳月先拜见了梅姨娘,才回道:“姐姐说笑了,梅姨娘这边请。”
夏云心里冷笑,梅清小苑的人真是能耐了,这滑不留手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你可看好人了,这梅姨娘不是个安分的,想来妹妹也是听到了安宁居的声音吧。”夏云笑声淡下来,对着柳月毫不客气,说完转头又向着梅姨娘道;“梅清小苑这是三姑娘的地儿,姨娘可得谨言慎行。”
梅姨娘身子一颤,不住的点头。
夏云回了安宁居,徐氏正绣着一方丝帕。
已经快到苦夏了,徐氏屋里四角搁着冰,凉爽非凡。夏云刚屋,忍不住打个颤。
“夫人,姑娘为何非得把梅姨娘去梅清小苑?”夏云倒了杯茶双手递上。
“前几日沈乔去了梅清小苑。”徐氏停下手中的女工,喝了口茶。
夏云愤愤道:“这乔姑娘怎得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又担心的补上一句道:“那您还让梅姨娘去梅清小苑,要是梅姨娘说了什么?”
夏云说着,有点迟疑道:“这可如何是好,咱姑娘竟也如此糊涂,何必管三姑娘的事。”
徐氏掩唇轻笑,眼里一派冰冷,开口道:“未出阁的女子,院里搁着伯父的姨娘,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呢。”
夏云瞬间想通,轻轻替徐氏捏起肩膀,应和道:“还是夫人聪慧,三姑娘以为咱安宁居好欺负呢,咱走着瞧。”
“梅姨娘不在,我可得替她照顾好沈乔。”徐氏话家常道:“明扬呢?”
“回夫人,三爷再房里习字呢。”秋梅端着一碗冰过的莲子粥。
徐氏小尝一口,吩咐道:“这莲子倒是新鲜,给明扬送一碗去。”
荣安堂,沈明容也端着小碗。
“姐姐,熬的绿豆汤真好喝。”沈明荣大口喝完,不住的夸奖沈熹。
游园门口,沈熹智斗许武,可真是大快人心。
沈明容第一次遇到这种无赖,竟然失了言语,只得愣愣看着姐姐。
这般厉害的沈熹,是自己的姐姐呢。
老夫人屋里也搁了冰,老人家体虚,沈熹进门就吩咐撤一个。
此刻老夫人觉着热了,又听着沈明容如此说,顿觉好笑,开口道:“明荣可觉得热?”
“热,这天怎得如此毒辣。”沈明容刚从前院过来,小脸晒得红红的。
“那你求求你的好姐姐,再加一盆冰。”
“祖母,加冰是不行了,冰过的绿豆汤还是有的。”沈熹接过话茬,一副绝不商量的表情,柔柔的说道。
“你这丫头,管到祖母头上了。”老夫人知晓孙女的好心,只能作罢,闷闷的抿着绿豆汤。
沈熹失笑看着闹脾气的祖母,有种恍若如梦的感觉。
上辈子为了陆秉,悔了坤爵公府的亲事,老夫人真的恼了自己。偏生那时,沈熹沉浸在陆秉的关心里,旁的事一概不管。
后来老夫人终是怜惜她,退了坤爵公府的亲事,却也慢慢远了沈熹。
恍若隔世,可不真是隔世了,有一辈子那么远。
这边沈熹还没回神,那边老夫人询问沈明容可还有不适。
“祖母放心吧,孙儿都好着呢,您不用cao心。”沈明容安慰着祖母,说着还起身跑跳,说道:“祖母您看。”
老夫人被逗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笑骂道:“你这皮猴子,快坐下来,仔细热着。”
沈熹也被逗笑,到底谁回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手,状似无意道:“容弟,你在学院可有与人结仇?”
“我一向安静,同窗都不知晓我是沈府的少爷,只当我是浩表哥远亲。”
老夫人追问道:“明荣,你再好好想想,许是你忘了。”
沈明容无奈,只得应声回想道:“真是没有冲突。”
沈熹看沈明容确是认真,不禁疑惑。
沈明容平素住在外家,逢年过节才回沈府。怎得回家一次,竟碰上这种歹事。
莫得是府里?
祖孙三人用了午膳,沈熹和杜若,返回回梅清小苑。
路上沈熹沉思,自言自语道:“这沈府为何要害容弟?”
杜若撑着梅花小伞,表情微微有些犹疑。
“怎了?”沈熹询问道。
“回姑娘,奴婢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午后日头最毒,远远的只看见沈熹和杜若两人。
沈熹表情平静,薄唇轻启道:“何时?”
“游园会那日,姑娘和容少爷已经走了。六两那小子粗心,竟落下了他娘给他包的桃酥。”杜若说道,语气开始有些不确定,下意识压低声音道:“奴婢到了门口没追上,却在前院撞上一个粗使婆子。她看到奴婢慌慌张张就跑了,奴婢当时还觉得好奇呢。现在回想,莫不是跟踪荣少爷,被我发现了才急急逃走?”
沈熹顿时站定,张口问道:“哪院的人?”
“安宁居的三少爷跟前的婆子。”杜若快速回道:“姑娘,奴婢也不敢确定。”
“无事,你找人盯住这婆子。”沈熹的想法很简单,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安宁居就没有一个庸人,沈乔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况且沈熹只有一个弟弟,她赌不起。
梅清小苑里,柳月招呼着一个美貌女子。
“姑娘请坐。”柳月回头对身边小丫头吩咐道:“给姑娘倒茶。”
“姐姐客气了,我就是一个小丫头。”初芽客气回道:“姐姐叫我初芽就好。”
旋即递上手中的盒子道:“姐姐不必忙,今日初芽只奉命而来。”
柳月不接,只道:“你坐,先喝茶。”
初芽顿时明白,起身放下盒子,只说道:“这是贵人约好的,姐姐不必为难,且让沈姑娘看到就好。”
言罢,转身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