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梦中惊醒,猛然起身端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都是汗水。
自从杜若回了庄子,都是柳月近身伺候着。沈熹不习惯别人,便一直没有别的丫头补缺。平日柳月已然十分劳累,今日去庄子上跑了一圈,早已没了精神。上了床便睡了,一点没有没有听见沈熹的动静。
沈熹披了件外衣,轻轻推开门去了院里。夜里的梅清小苑,一点没有白日的安静。银色的月光十分温柔,轻轻抚过整个燕京,沈熹却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那梦沈熹一点不敢回想,只是略一思索便觉一阵冷意袭来。这梦一番刺激,沈熹终于想起自己忽视了甚。
上辈子的此时,陆秉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批兵器。那是沈熹窝在后宅,一点不了解前朝之事。也不知道陆秉是如何处理这兵器的,只晓得最后出了震惊朝野的北门之变。
沈熹是不愿意回忆这事的,那是陆秉刚纳了如烟做妾。沈熹心里埋怨,便日日寻如烟的不是。如烟贯会示弱,陆秉下朝回家,便见着一副恶霸正室刁难美人的场景。刚开始陆秉还会劝告沈熹,后来便只剩下厌恶了。只说沈熹魔怔了,便把沈熹关在轻逸院里。
后来北门事变,李家全家都没了性命。还是如烟去了轻逸院,把这事说与沈熹听。沈熹不信,一把推开了如烟,也推掉了陆秉的长子。自此陆秉与沈熹,开始有了弥补不掉的隔阂。
有风吹过梅树,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沈熹紧了紧外衣,转身进了屋子。院里一个阴暗的角落,有人影悄然闪过。
次日天刚亮,沈熹便派人去了周家。平安求了许久,周士钦才带来平安过来。
沈熹用过早膳指使下人搬了一张美人榻,斜斜歪在院里。这般好日头不多了,沈熹忽的起了心思,便在院里翻着医术。
周士钦带了食盒进院,沈熹一眼便瞧见了,边上的小厮却像换了个模子一般。平安清瘦的厉害,以前还是个胖乎乎的脸,如今已经是棱角分明了。
“熹儿。”周士钦见着沈熹,面上便带了笑。遂没有眉眼弯弯,却都是掩盖不住的欢喜,开口道;“你找我?正好我也有事说与你听。”
沈熹瞧了柳月一眼,柳月挥手带走了下人。平安甚是安静,摸了摸怀里,跟着柳月一道离开了。
陆秉见这般场景,便晓得沈熹这是有大事要说了。遂敛了面上笑意,开口道:“出了何事?”
“你有甚事要告诉我?”沈熹抬手执起白釉茶杯,浅浅酌了一口,开口道:“你先说吧。”
周士钦瞧着沈熹的颈间,那伤口已经长好了,还是斜斜的贴在那里。像一只丑陋的虫子,紧贴着沈熹白皙的皮肤。
“临元城来了消息,这毒药已经有了眉目。还有些时日,便能寻见解药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沈熹想起杜若,便有些有些迫不及待了。之前杜若与平安两情相悦,后来杜若心里过不去,这才渐渐没了声息。若是得了解药,杜若的脸便能恢复如初了。
“你要与我说甚?”
沈熹心里欢喜,思及眼前之事,便有些沉重了。转头瞧着周士钦,开口道:“你可愿意相信我?”
“当然。”周士钦立刻回答,一点没有犹豫之色。从两人相识至今,周士钦一直都是无条件信任沈熹的。停了一息,开口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沈熹微微低头,避开周士钦带着温度的眸子。手里来回拨弄着翠玉镯子,开口道:“我得了消息,燕京过几日回出现一批兵器,你若盯紧陆秉,便能抢先得了这兵器。”
“不可能。”周士钦第一反应便是否认,脸上都是严肃,开口道:“熹儿,这不可能。所有铁矿都有官兵守着,且不说这私制兵器行不行得通,只说弄进燕京,便一点不可能。”
燕京有东南西北四个门,每个门口都有许多守卫。还有御林军随时巡查,只要见着可疑的,便拦下来盘问。照沈熹所说,这批兵器不是个小数目。要想运进燕京,还不备发现,可不是个简单的事。
“你只需要派人紧紧盯着陆秉,是与不是便回有结果。”
沈熹也不能确定,那批军火就是这时间被运进来。可是这事上沈熹不敢赌,若是输了便是李家一家子的性命。反正陆秉也不是个好的,替八皇子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周士钦多查查也是好的,抓些陆秉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周士钦深深瞧了沈熹一眼,开口道:“别人若是说这话,我定是不信的。今日这事是你说与我听,我定会细细查的。”
这事说完了,两人聊了些别的,周士钦心里存着事,不久便走了。
沈熹还在院里晒太阳,瞧着柳月面带难色,有话要说却又张嘴说不出来。
“怎了?”
沈熹突然出声,柳月吓了一跳。姑娘犹豫良久,抬手举起一只荷包,开口道:“这是平安给我的,只说让我捎给杜若姐姐,别的甚都没说。”
这荷包沈熹见过,那是还未绣完。沈雪吟来之前,杜若便绣着这荷包。阳光里女子温柔的侧脸,眼里都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后来事发突然,沈熹便没再见过这荷包了。
知道此刻沈熹才知道在,这是被平安捡走了。青色的荷包有几份旧,上面歪歪斜斜绣着两只鸳鸯,还有一颗劲竹。这劲竹是杜若绣的,瞧着苍劲有力。两只鸳鸯歪歪斜斜,沈熹差点都辩不出来是甚。瞧这绣法子,只怕是平安自己绣的。
“姑娘,这怎么般?”
柳月瞧着荷包,心里不是滋味。本来应该是交颈鸳鸯,现在却只能是纷飞的分飞劳燕。昨日在庄子上,柳月有心替平安说句话。只是提起这名字,杜若便转了话头,一点不让柳月说起。后来柳月便明白了,一丝没有在说起这事。
沈熹细细摸着荷包,不算精美的荷包让沈熹满眼酸涩。良计才出声,开口道:“给我拿纸笔过来,我给杜若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