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泰安坠马,只怕一双腿也难保。沈家好容易才有了大臣,只怕也要守不住了。
沈熹虽然极力瞒着老夫人,却还是被嚼舌根的婆子说漏了嘴。
老夫人红着眼,坐在沈泰安的床前,只紧紧抓着小儿子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您别哭了。”绿枝轻轻抚着老夫人的背,开口道:“三爷这是暂时的,再过几日便好了。”
沈泰安还不知道外人是如何谣传的,只是笑吟吟拍着老夫人的手,开口道:“娘,你可别打我。如今我的儿女都长大成人了,您可要给我留些面子。”
幼时沈家老爷子公务繁忙,老夫人一人管着三个孩子,甚是疲累。后来老夫人便狠了心,瞧见儿子们淘气,便取了家法过来。不论大小,都是要屁股上挨板子的。
“你这皮猴子。”老夫人被逗笑,狠狠戳了下沈泰安的胳膊。见沈泰安皱了脸,心下一惊,连忙开口道:“可是碰到伤口了,疼得厉害?”
沈泰安捂着“伤口”,只做出一副万分疼痛的样子。紧皱眉头,好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郎中呢,李云快找郎中来。”老夫人顿时着急起来,出口竟都成了李妈妈的闺名。吩咐完了下人,转头对着沈泰安开口道:“娘的乖儿,郎中马上就来了。”
沈熹方才去膳房端药了,此刻进了正屋,却见沈泰安捂着胳膊。一边的老夫人面带焦急,瞧见沈熹进屋,立刻开口道:“熹儿,这可如何是好,我方才戳到了你爹的伤口,如今你爹疼的厉害。”
“娘,我疼。”
沈泰安还在演,抱着胳膊只喊娘。
“父亲,喝完药再演吧。”沈熹不露神色,只是端着药碗靠近。悠远绵长的药香,在青瓷碗里荡漾。女子面带柔和,开口劝道:“父亲,王太医说了,这药还得趁热喝。”
沈泰安见女儿不上当,顿觉无趣。抬手接过药碗,开口道:“孩子大了,一点不好玩了。”
老夫人这才知道上了当,想狠狠收拾沈泰安一顿,瞧着儿子的样子却有心软了。
沈泰安幼时十分淘气,常常捉鸟摸鱼。总是带着一身伤,回家便哭着喊娘。老夫人想起往事,只觉时间飞快。
母子二人,就着浓黑的草药,开始回忆幼时。
沈熹被沈泰安赶出门,只说病人需要静养,便关起门同老夫人叙话。这是怕儿女听到自己幼时,曾干过的孩童之事。
沈明容同姐姐一道被赶走,姐弟二人相视一笑。从坠马到今日,已经快半月了。王太医叮嘱过沈熹,说是药方要不停的变。今日便是换药方的时候,沈明容去了王太医府上。
沈熹带着柳月,两人慢悠悠走回梅清小苑。路过百花园,只见杏子拿着扫把。
“给三姑娘请安。”
杏子抬头瞧见沈熹,小步跑至二人面前。
沈熹如今很喜欢这种性子活泼的小姑娘,见了杏子便露了笑脸,开口道:“是杏子呀,这般跑过来,可是有事找我。”
“姑娘。”杏子张了嘴,却是带上了犹豫。紧皱眉头,开口道:“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熹见小姑娘这般,语气温和,开口安慰道:“你先想想。”
“你这小丫头,竟还学会吊人胃口了。”柳月一向快言快语,抬手点着下杏子的额前,开口道:“快说,今日不说便不让你走了。”
杏子抬眸,四下瞧了瞧,这才开口道:“三爷坠马以前,我曾在百花园见过三少爷。”
“他可说了甚?”沈熹早已怀疑沈明扬,却找不到一丝证据。如今这小丫头说了沈明扬,只怕是听到了些甚。稳了面上神色,开口追问道:“你都听见了甚?”
那日是杏子当值,百花园新种了一株梅树。花匠说要勤浇水,最好一个时辰便浇一次。杏子偷懒,便晚了些时辰去浇水。所以沈明扬带着嘛三进来时,杏子便缩在树下没有出声。
“可都办妥了。”沈明扬站在一株海棠跟前,与马三对面而立。
马三长着一张长脸,右边脸上有一颗乌黑的痣,整个人都油腻腻的。带着谄媚笑,开口道:“公子放心,西桥胡同可是我的祖业。不过是借用一天,没有甚问题。”
“那马夫?”沈明扬也不点明,只是含含糊糊说着,开口道:“寡、妇用的香,可寻到了?”
说起寡、妇,马三便带上了一丝暧、昧。眼瞧着沈明扬,回道:“您就放心吧,我专门去花柳胡同的林妈妈跟前要的。您怕是不知道,林妈妈的院子,全凭这香了。童叟无欺绝对好用,就是有些贵,花了我二两银子。”
“拿去。”沈明扬有些不耐烦,抬手接下荷包,直接摔到马三脸上,开口道:“银子我可是都给你了,这事若是给我办砸了,你便仔细你的脑袋。也别想着逃了,我沈明扬虽然是个瘸子,脑子缺一点不瘸。”
两人又说了甚绊马索,杏子也听不明白,便歪在树下睡着了。直到沈泰安出事,杏子才觉得自己听到了秘密。
杏子两只大眼睛眨着,满眼都是关切,开口道:“姑娘,是不是三少爷害了三爷?”
“这事我不知道。”沈熹只是敛了神色,瞧着杏子开口道:“百花园的珍品梅树死了,这事若是大总管知道了,只怕饶不过你。”
柳月见杏子眼里带上惧色,便上前一步,开口道:“这事你便烂在肚子里,那日你按时去给梅树浇水,完了便离开了。”
杏子点点头,还想问甚却不敢开口了。
沈熹带着柳月离开,刚回梅清小苑便撞上杜若。
“杜若,你现在去找你二哥。”沈熹面沉如水,想起沈明扬小小年纪,却如此恶毒,便觉得寒心。遂;冷着声音,开口道:“去找一个常年混迹花柳胡同,有脸有一颗痣的男子。还有一个林妈妈,她的妓、院应该用迷药多些。”
杜若领命退下,沈熹直直瞧着安宁居方向。
“我本以为你只是年幼,不想毒蛇是不分长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