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出身那一日起,就是屈辱和污点。
父亲素来看重脸面,觉得与一个丫鬟生了个儿子,是个污点,所以从来都不看重他们母子。还有,父亲是个惧内的人,很是惧怕正妻。
那时候的荣府已经早不如从前,还能够撑着如斯风光,全靠父亲正妻的娘家的财力和生意支持。
嫡母又是个看似温婉贤淑却极厉害的女人,为怕父亲会对他们母子顾念留情,便编排说是他的生母使用迷幻药才迫使父亲与他的生母发生了关系,还说他的生母是个祸害,命格太硬,长久留在府中会使荣家败落、人丁不兴,克夫克子……
于是,在他生下来半年后,他的生母都被嫡母送去了庵堂里住着。
他三岁那年,听说生母过世了。
在父亲和下人面前,嫡母对他很好,可是,一旦是私下,嫡母就会苛待他。
他曾被嫡母指使丫鬟推进了池塘里差点淹死,后来是婉娘看到,叫了人将他救了出来。
他曾被饿了三天不许吃饭,又是婉娘总是偷偷的给他的塞给他一些馒头。
那时候,婉娘才被买进府里没几日。
婉娘好奇的问他:“您是二少爷,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
“因为我是奴婢生的,我娘还是个很不详的女人,爹也觉得我是污点……”
可即便如此,他到底还是荣家的血脉。
特别是在大哥生了场病,身体不大好之后,父亲曾骂过大哥算数不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而那时候,他为了在父亲面前显露,希望父亲能够喜欢他,便在父亲过生辰那日展现了他的聪明才智,他将算盘打得很好,还利用一串数字来给他父亲贺寿。
父亲,是喜笑颜开了。
而嫡母脸上的神色冷漠中带着恶毒。
十岁的那年,父亲看重他的才智,要将他带在身边学习做生意,他以为他在荣府翻身了,连嫡母对他都很和颜悦色。
在他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个秘术士,在他面前展现了秘术的神秘与力量非凡,那个秘术士还告诉他,学会秘术,他就可以得到他想到的一切。
他知道父亲并非当真喜欢他,只是将他当做可以培养的人培养罢了。
那日,大哥被教书先生夸了,父亲立马就对大哥欢喜了,对他置若罔闻。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父亲的喜欢上,还不如让自己强大,足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于是,他开始跟着那个人学习秘术。
学习秘术很恐怖,他几次自己中了秘术,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幸亏有婉娘一直在他身边什么都不怀疑,只对他好。
他记得那年,海棠花开了。
他躺在海棠树下,因为秘术反噬而导致自己成了哑巴,额角还有一片青黑,府里的人都当他是个怪物,谁都不搭理他。
只有婉娘在海棠树下,像银铃般清脆的笑着,对着他眨眼睛,说:“二少爷,你看海棠花瓣像蝴蝶一样飞舞,多好看!”
“二少爷,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捉蝴蝶。”
“二少爷,我给你藏了好多好吃的,以后我们不怕夫人的责罚了……”
“二少爷,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你看,我有银子了,这样我就可以去药铺抓药给你吃……”
……
他愿永远都像那时候单纯而又美好,可惜,他爹还是知道了他暗中学习秘术的事。
秘术这种强大而又神秘的存在,研习的人很损阴德,并不只是损害自己的,更是会牵连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比如荣家及他的父亲。
父亲自然勃然大怒,将他训斥大骂一顿,说若再看到他研习秘术,就打死他。
他已经彻底被父亲摈弃,唯一能让他强大起来的,便只有秘术。
那时候,婉娘哭着问他:“二少爷,你为什么要学习秘术,你学这个会死的!”
他坚定的说:“婉娘,只有学习秘术我才能活着,才能强大,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保护你……”
于是,婉娘又开始默默的帮助他。
婉娘长大了,他也长大了,两人无可避免的相爱,那时候他研习秘术已经有所成,而且也知道了当年那个秘术士其实是嫡母安排的,是想让他死在秘术上,没想到,之前那个秘术士想加害他的时候,他没死成,那秘术士反而遭到反噬死了。
他将要以秘术得到一切!
最先入选的人,是周玉棠。
周玉棠虽然年纪轻轻,但特别会做生意,周府并没有因为周玉棠的父亲过世而败落,反而在周玉棠的带领下,生意蒸蒸日上,全国各地都遍布周家的生意。
他要周家的财产和生意。
周玉棠还未娶亲,便想让婉娘去接近周玉棠,别人他信不过。
可他没想到,婉娘真的爱上了周玉棠,还传信给他,希望他能够成全她和周玉棠,不要来打扰他们。
当然,婉娘给过他一些好处,比如周家的几笔生意,一些金银珠宝。
他当然气愤,但是不忍对婉娘下手,在这期间里,他真的没有打扰过婉娘,甚至从来都不曾与婉娘联系过。在这期间里,他先是用秘术除去了父亲、嫡母和大哥,当了荣府真正的主人。
接着,他开始编造一些关于婉娘的流言,希望至少这样,周玉棠会放弃婉娘,接下来,他就安排了聂芊芊,他所有的计划步入了正轨。
他想要的东西,终于在五年之后,都得到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婉娘和周玉棠的感情那般的深,也让他的报复更加淋漓尽致,一步步的伤害婉娘和周玉棠,让他们倆时刻都感受到那种生离死别的折磨。
甚至,在婉娘死后,他仍是不忘折磨羞辱周玉棠,却始终难以让他心里舒畅。
秘术会消耗掉使用者的生命气血,婉娘死后,他也就只有几年的寿命了。
他得到了一切,也失去了一切。
终究,这是他孤独而无望的一世。
他以死放下了执念和憎恨,成全了周玉棠和婉娘,但愿没有他的存在,婉娘能够一世美好。
而他,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