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日他想说的是,他喜欢她,喜欢的快要发疯,可是他不能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果这么说话无疑是把她往死路上推。
看到把顾冷秋关进天牢,表面上他无动于衷,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急,可是那个时候,南越皇已经对她下了杀心,纵然是他再求情,也不可能救她出来。
既然如此,他何不让顾冷秋置之死地而后生?
天牢内的偷梁换柱和那场大火,皆是他为了救顾冷秋而为。
不远万里出征,只不过是来看看她过的好不好。
小院里的平淡生活,桌案上的小泥人儿,还有游船上顾冷秋醉酒,他都知道。
看到这里,顾冷秋的心一点一点融化,如果她早一点知道,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如果她早一点发觉,她也不会设计楚玄弈,让他失了粮仓。
擦了把眼角的泪,顾冷秋接着往下看。
秋儿,你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没有办法在一条平行线上。
现在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的平行线交织在一起,你可欢喜?
如果我不是景王,你不是公主,而是一对平凡的夫妻,你可欢喜?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要吗?
读完最后一句,顾冷秋的泪落了下来。
她背负的太多承受的太多,沉重到她的生活没有阳光,没有欢声笑语,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一生只沉浸在仇恨里,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怔怔的坐在那里,顾冷秋反复的咀嚼着楚玄弈的最后一句话,心莫名的微疼。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那么无疑,她是愿意的。
莫白进门时便看到顾冷秋一脸幸福的模样,仿佛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这样的顾冷秋,是不是比现在的要好。
他轻轻的走到顾冷秋身前,看着她她灵动的眸子,心中微动:“公主可是想好了?”
房中进了人,顾冷秋被怕了一大跳,她有些慌乱的把桌上的信收好,可是看到莫白洞悉一切的眸子,又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索性大方承认:“我,我还没有想好。”
只凭一封信就让她的心意改变,那也太草率了。
她的嘴上说着不原谅,可是内心却已经动摇,莫白看在眼里,其实心里也是欢喜的。
“景王爷重情重义,是个世间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况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顾冷秋的心中微动,嘴上还在死硬:“可他是我们的仇人。”
是不是仇人,她内心已经十分清楚。
如果说楚玄弈是害北狄灭国的人,倒不如说是顾闫,如果不是他打开了城门与敌军里应外合,北狄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提起顾闫,顾冷秋的心里就一阵烦躁。
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顾冷秋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莫白,他也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气的顾冷秋满肚子火,没处发。
拓跋洪被虏后的动静,顾冷秋一直注意着,她一点也不担心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因为依楚玄弈的阴险,定会好好的敲诈他一笔,以弥补被毁的粮仓,倒是莫云初,那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过了河,然后便也没有了消息。
没有消息,那也是好消息,最起码他应该还活着。
事情如顾冷秋所料的那般,拓跋洪被放了回去,不仅每年要向南越进贡之外,还成为了南越的附属国。
正当顾冷秋准备离开之时,却意外的有客登门。
来人虽然一身便服,但气势非同常人,顾冷秋看到此人后,顿时感到惊讶。
拓跋洪居然会亲自登门来找她。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坐吗?”他站在阳光中,轻薄的衣料随着微风微微起伏,面上的笑容温和如春风抚面。
这样的拓跋洪与之前那个心高气傲的帝王,相差的可不止一点,也许经历过挫折,才能使人成长。
顾冷秋回过神,唇角的笑意放大,手上做了一个请动作:“请坐。”
拓跋洪步入屋内,看着里面简单的摆设,不由的叹息一声:“如果那日我听了表妹的话,或许就不该是今日这般光景了。”
他在后悔,也很自责。
顾冷秋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拓跋洪落得今天的下场,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可能这就是天意。”她淡淡的笑道。
“天意?”拓跋洪冷笑一声,眸底有寒光一闪而过,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成了刚才的模样。
“或许表妹说的对,我太自负,年轻气盛,这对我何尝不是一次教训。”
他轻笑着,将手中的酒放在桌上,自然的看着顾冷秋:“要不要跟我这个失败者,喝一杯?”
对于酒,顾冷秋很不沾,她根本喝不了酒,可是拓跋洪的样子很可怜,她又不忍心,只好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拓跋洪笑了眼底的阴翳却越来越重,他倒了两杯,一杯推到了顾冷秋的面前:“今天我们不论身份,不论地位,只是普通的朋友,来,干。”
他抬起手将酒一饮而尽。
顾冷秋眼眸闪烁了一下,在拓跋洪的注视中,也将酒全部喝了下去。
两人一来一往,不知不觉竟喝干了一壶酒。
酒劲儿上头,顾冷秋只觉得头晕脑胀,脖子上像坠了千斤巨石,不住的往下掉。
她摇着手不住的道:“不,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话音一落,人已经一头扎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拓跋洪没有想到顾冷秋这么快就醉了,眼睛看到桌上散落的酒杯,心头却松了一口气。
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
忘忧欢是西梁有名的毒药,只要喝了此酒,保管她顾冷秋将前尘往事,忘的一干二净。
看着醉倒在桌上的顾冷秋,拓跋洪握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缓缓松开,好像楚玄弈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耻辱,全都消失了。
他最后看了顾冷秋一眼,随即便毫不留情的离开了。
顾冷秋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她醒来时头痛欲裂,整个脑子都是乱的。
看着眼前的房间,她有些微怔,竟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推门而入,身姿修长玉树临风,一身青衣被来人穿的俊逸洒脱。
看着眼前面容俊逸的男子,顾冷秋笑问他:“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