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乾紧锁江溪面部表情,竟是在上面找不出一丝除冷漠之外的情绪!就连那句“你威胁我”的话语,语气都是轻描淡写般从平静水面飘过,经不起半点涟漪。
江溪拨弄自己发丝,移开那道打量目光。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她说完,抽出自己胳膊,继续向前走去……
回到城堡内,江溪喝了两三杯温开水之后,便告别餐桌上的景霄乾,一个人上楼去了。
“啊——”
躺在床上接近两个小时,可她依旧没有睡意,难不成真得喝安眠药?
“江溪啊江溪,你真是够了!”江溪猛地坐起身子,双手不住挠着头发。
长长呼出口气,继而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掀开窗帘。
她看向窗外如山水画般优美的风景轮廓,一颗躁动的心总算得到那么一丝安宁。
只是这一站,便是东方既明!
有些事情,是该做出抉择!
有了目标,便不会踌躇。江溪就是这样的人!
早上五点左右,她便找管家要了车钥匙,独自驱车离开!
“老大,真的不用去追嫂子么?”二楼阳台,简翼在景霄乾身侧问道。
景霄乾注视着那辆黑色迈巴赫渐行渐远,微微摇头。
“她会回来的!”
他了解她比她自己更了解!只是到最后,他才知道,自己是盲目自信、大错特错了!
“江丫头——江丫头,真的是你!”值班室的保安老人抬眸,正好看到江溪。
江溪微笑道:“对不起,让王爷爷您为我担心了!”
保安老人忙开了大铁门,忙迎了上去。
“整整五年了,你这丫头,跑去哪里了?我们都以为——以为——”说着说着,那保安老人竟是落下眼泪来。
江溪拍拍自己胸脯,忙安慰道:“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这五年,我——我只是外出旅游了一遭!”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丫头你瘦了不少!不过,比以前更加漂亮了。”
江溪听此,嘴角微抽。她都是三十五六的人了,这脸上的皮肤明显不似少女的紧致,眼角亦有轻微的鱼尾纹了。或许这些老爷子的审美,就是越老的越美吧。
“那王爷爷,我就先进去了!其实,您都这么大岁数了,不用自己亲自来值班!”
老人保安摆手:“这人越老,觉就越少!三四点钟就醒了,闲来无事儿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今天竟是把丫头你给盼回家了!哦——对了,丫头,章小姐她宿醉!”
江溪眉头微蹙:“怎么回事儿?”
“大概是失恋了吧!唉——”
江溪点头:“那王爷爷,我就先进去了!”
本来,江溪回来,只是想来拿一个黑木匣子,就是当初景霄乾的奶奶覃潭单独交给她的一个表面图文古老的神秘匣子!当初说她是因为记忆不完全所以打不开,而现在她恢复了六岁之前的记忆,她想试试!毕竟巫族的神秘诡谲让她见识到自然造物之神奇。
只是章彰,她怎么了?
远远的,江溪在大门口就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
“你们再去给我拿一瓶!我还要喝!还要喝!这酒,根本就不怎么醉人吗!”章彰瘫软在地上,脑袋耷拉在茶几上,旁边便有十来个空红酒瓶。
江溪进入客厅,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甚至迎面扑来的空气中,都夹杂着淡淡不安分的酒精因子。
“小——小姐——”三四个女佣齐刷刷看向缓缓向她们走过来的江溪,眸中绽放异彩。
走近,江溪淡然笑道:“你们昨晚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好!”
“可是小——”女佣们终是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退了下去。
“这还差不多!就是要这个样子嘛!你们记得一人拿一瓶上来啊!”章彰看着她们离开,顺势站了起来,命令道。
江溪在一旁冷冷看着章彰的一系列动作。其实她是挺佩服像他们这种能喝酒的人,要知道她就是喝一小口,那之后的狼狈样肯定比现在的章彰更加不堪入目。
只是章彰这样,除了小脸微醺、眼神迷离,倒是增添了平日里少有的媚态。这副样子要是被男性看到,又不知要增加天下多少痴心汉!
“章彰——”
章彰偏头看向江溪,不由一怔,身子直直跌落在沙发上。
“啊——”
江溪快步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看向对方。
“你没事儿吧?”只是江溪伸出的手,被章彰狠心打掉了!
章彰看向江溪的眼神里,透着哀怨,愤懑道:“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能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江溪却是不信好友章彰会这样对待她?
“为什么?”江溪冷声道。
“为什么?呵呵呵——”章彰苦笑连连,“大爷你居然好意思问我为什么?我听说了,我都听说的,小肆珺出了车祸不是?”
原来是这件事情!也难怪一向自制力极好的章彰会出现这般失控。
“对不起!”江溪坐到距离章彰半米处。
“对不起?哼哼哼——大爷,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认识你吗?”
章彰继续说道:“为什么我最最在乎的人,全他妈都这么在乎你!好吧,这个我能接受,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最最在乎你的人?涛哥因为你的缘故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我的亲生儿子为了你,这五年来我从未见他真正开心笑过;还有景霄乾那个大傻瓜,辜负着我的深情,独独等待一个无果的你!”
“我——”江溪咬着下唇,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章彰仰望着天花板,含泪道:“大爷,我不是九天上那孤傲的神女,我是人,我是个快四十岁的女人!我有心,我的心也会疼!或许我会一世孤苦,可是只要我在乎的人活得幸福快乐,我也能确定自己没有白活!可是,一切都是因为你,涛哥死了,肆珺宝贝不快乐,景霄乾也——呜呜呜——”
后面的话,章彰再也说不出口,却早已泣不成声。
江溪一把抱过章彰,任凭对方眼泪鼻涕滴落在自己肩头。
“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自认为正确的做法,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章彰突然从江溪肩头起开,手指着对方,话语不善:“道歉没有用,就算你磕破脑袋,跪到老死,涛哥哥也不会在回来了!不过说来也可笑,大爷你知道吗?十年前——啊不,是十五年前,我们一起在酒吧里面,你知道那个要了我一晚上的人是谁么?起先我以为是涛哥,可是后来,对方身上的龙涎香让我知道不是!我找了他整整十年时间,最后他居然娶妻了。当然,最令人讽刺的是,他的妻子居然就是大爷你!他身上的气味儿也变了,因为你,变成了和涛哥哥一模一样的青草香。”
“你说的,是真的?”此刻的江溪,是从未有过的冷静。
醉酒的章彰有那么一瞬被对方身上那森寒之气所震慑。
“真的?还是假的?这重要吗?当真是可笑!我章彰这一生,因为你王圣羲、更因为你江溪,注定是个笑话!”
不自觉地,江溪落下泪来。
难怪小肆珺和天天天会长得那样相似,几乎是一大一小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她还天真地认为是……
“章彰,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此刻的章彰窝在沙发里,双眼紧闭,或许是情绪发泄完,睡意袭了上来。
红唇嗫嚅道:“你走——你走——走,不要靠近他们——不要——”
江溪轻笑连连。
是的,不管是江肆珺还是景霄乾,于她而言,似乎都没有章彰来得重要!章彰,是小肆珺的亲生母亲,是天天天一对亲生儿女的亲生妈妈!
景霄乾、章彰、江肆珺和章丸梓,本应该是幸福的一家才是!
“章彰,你放心,给我时间,我会让你得到幸福的!”
江溪说完,起身上了二楼。
回到阔别重逢的自家卧房,竟给她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犹记得,当初在濠江,覃潭老婆婆将黑木匣子交到自己手中的场景:
“老婆婆,这是?”古朴典雅的房间内,江溪接过覃潭手里的黑木小匣子,皱着眉头。一般长辈给晚辈,尤其是给儿媳妇、外孙媳妇的,不都是像手镯、戒指这类贵金属的传家宝么?
“打开试试!”覃潭指了指盒子的开关处,“这是指纹锁,是当时一位算命先生给我的,说是把这匣子给子孙后辈的有缘人。”
江溪把指腹放在指纹识别处,匣子突然一声脆响,似悲鸣。
只是匣子的开关,并没有因此而全面打开。
“老婆婆,这?”
“丫头,你?”
一双饱经沧桑的深邃双眼凝视着江溪手中的黑色匣子,覃潭的思绪,飘散到自家女儿满月时:
身披黄色袈裟的和尚,在自家女儿的满月酒上,为小女批下十二字——为情蒙心、因果轮报、红尘过客、牵线往今!
“施主,阿弥陀佛!老朽徒活一世,命不久矣!此黑木匣,与你的子孙后辈有缘,便放于此处,寻得有缘人!天机自显!”
覃潭抱着怀中女儿,对和尚的话,半信半疑:“这?我们不能打开么?”
“不能!”和尚郑重其事摇头,“就算是有缘之人,如果失忆,匣子亦是发出悲鸣声,也是打不开的。”
……
打开保险柜,江溪从里面取出这个黑木匣子!
她再次将指腹放在指纹识别处,匣子突然一声脆响。
“啊——”江溪一惊,只觉四周金光大作。
隐约中,她好像看到了两把古老的神剑!不自觉呢喃出声:“彧翃——羙崅!”
说完,白茫茫的光束中,一红一绿两道流光莫入她的眉心。
江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随着那空空的黑木匣子一起,直直坠落地上,没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