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就看见向阳如困兽一般屹立在客厅里,零散的灯光里可以看见他郁闷痛苦的脸。看见我跟顾泽西进来,惊了一下,仿佛有什么话想说。
“你去屋里,我跟他说几句话。”我打开客厅的灯看见一片狼藉,向阳没有收拾。我边收拾客厅边唠叨向阳。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进屋不在客厅了,回头只看见顾泽西。
他更加消瘦了,没有上次的意气风发,顾泽西的状态仿佛很不稳定。时而成熟稳重的仿佛什么都撼动不了,时而像现在脆弱的像一个摔跤了的小朋友。
“你的东西我没有动,你去整理好了。我要收拾一下。”说完我脱掉羽绒服,露出来华丽的礼服和一张盛装而疲惫的脸。匆匆的扯掉头发,摘掉假睫毛走向浴室。
哗啦啦的淋雨像雨打在我仰起来的脸庞上,妆面儿像昏花了的油画一般徐徐退下。清洗干净穿上睡衣走出浴室的时候看见顾泽西还在客厅里坐着,有些茫然。
“东西收拾好了?”我依靠在餐桌上与他有一大段距离,我们隔着茶几,隔着沙发,隔着过道,隔着地灯,隔着心。千山万水。
他没有说话,用手抓了一下头发对我说:“我可能要结婚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城市的男女人们突然都喝下了父母给准备好的催婚符?各个都遭受了求婚?集体为国家解决人口递减问题?
“哦。恭喜。”我应一声,双手紧紧的抓着餐桌的边缘。老娘经历过一次难堪的背叛,这次绝不能丢人现眼。
“安利,我原谅你,原谅你跟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在我身边?”顾泽西的目光隔着茶几,沙发,过道,地灯,看向餐桌这边的我。
“顾泽西,我用不着你原谅!我跟你哥毛关系没有!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气他对我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气自己在他心里就这么不堪。
“刘安利!你嘴硬到什么时候!非要我把转账记录给你打出来看么?刘安利!你个婊子!6万块钱就把自己卖了!顾天泽从公司的账户上给你打过去的钱!我没想到你这么便宜?刘安利!呵呵,你信么?我本来想彻底把家族这些破事全部给哥哥,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你!你不配!”
顾泽西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跨过来走到我面前,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眼珠子快要喷出火来怒吼道:“顾天泽有什么好?!他来到这个家得尽了父亲的宠爱!我与母亲苦苦的挣扎讨好!是!他优秀!他努力!可是你们谁看到了我!我也在努力!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争去抢!我只是想大家皆大欢喜!刘安利,连你个臭婊子也是对我当面一套,背后跟顾天泽勾搭!”
他猛的卡住我的脖子问:“刘安利,我现在证明了,我比他强,现在,我是我父亲所有企业的继承人,他顾天泽就要去监狱了!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你也应该是我的!”
我挣开他的手:“你们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你赶紧收拾了东西就走吧。我们两清。已经分手了。顾泽西,我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不要狗咬狗一嘴毛。”
我走到茶几捡起来地上顾泽西扔的纸条。是一张过款记录。看到日期,我缓缓的闭上眼睛。
命
一切都是命,一切在冥冥之中就有预定。所谓的馈赠都是有标价的,只是那个的我不懂。
“顾泽西,这个转账记录是,在海南的时候,我出车祸了,是你哥哥顾天泽撞的,这个钱,是他给我的赔偿金。想必你知道我从海南回来的时候腿受伤了。至于张嘉怡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清楚。我跟你哥哥真么没什么,至于她怎么跟你说的,那是你们两个的事,信不信也是你自己的事,我这边问心无愧,我对的起你。顾泽西。”我感觉到泪从眼眶温热的蜿蜒而下,赶紧用冰冷的手抹去。
没有去看他,我继续说道:“顾泽西,我们两个社会地位悬殊,你的生活圈子我不懂,即使接触也是以小丑的姿势看到过而已。我生活的艰辛你也不能理解,就像我们同居的时候,我总是从超市多要几个塑料袋当垃圾袋用,而你却觉得垃圾袋要单独买一样。我们分开挺好的。真的。以后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各不相干。”
房间里静的,只有灯显得热闹。
“那怀孕呢?是真的么?”他停顿了一下问我。
我安静的沉思了一下说:“不是。是我骗你。想看你怎么办。”我想把这段痛苦的记忆从割除,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像从来不曾受伤狼狈一样。
这种事情现在再说出来,也不过是让我难受,他内疚,然后他只能拿钱来温暖我的伤口,我只能用钱来填补内心的伤害。可是,我不想这样,那个失去的生命在我心里不是钱能抵消的。我想一个人带着它负重前行。
“你自己都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是不是顾泽西。所以我即使怀孕了,把孩子生下来,你也不可能跟我结婚。是不是?”我一口气问完自己心里的话。看向他,而他只有沉默。
“可我,是真的爱你。”顾泽西眼神泣血一般的看着我,哀怨的,仿佛我伤害了他一样。
“所以呢,你今天过来告诉我,你要结婚了。然后又告诉我你真的爱我。是想干什么?让我告诉你,我也爱你。你去结婚。我仍再外面给你做情妇?”现在轮到我质问他。
“我们有爱还不可以么?在乎那一张结婚证么?安利,我的婚姻注定是要用来联姻的。我除了婚姻什么都能给你。”
“如果你不能给我婚姻,那么我得到的一切都是盗窃。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却把我逼入道德伦理不容的悬崖。这就是你说的爱我。顾泽西,你太自私了,你总想让别人爱你。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为别人做什么。”
“安利,我现在没有退路了。只能前行。”
“既然,选择了前行,就继续吧。”
“那我们呢?”
“我们,我们分开吧。”
“真的需要分开么?一张结婚证书真的就那么重要么?这个社会出轨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纠结于一张结婚证书呢?”
“顾泽西,结婚证从来不是一张纸!它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承诺,承诺这一生无论是舆论还是法律他都愿意与她共度一生。结婚证是向这个国家宣誓,宣誓他们的爱情。怎么就不重要了呢?”
顾泽西愣愣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好久。
他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婚姻里才有背叛者,情爱里没有负心人。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都是我愿意的。你不必说对不起。”
气氛边的尴尬而生硬,如这冬日里深夜大雪。
“我要睡了,明天一早还有出去。你收拾收拾东西走吧。”我起身,摸了下头发。湿漉漉的头发已经接近潮湿了。干的很快。
走到卧室的我,哭透了整个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