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完毕,南芷坚持回家。
她不想让聂砚修送,与他在医院争执良久,最后反被他一把抱起,强制塞入车中,
“你老实一点”
男人的脸色发青,似乎是极为不悦,
“都这样了,还矫情什么?”
南芷也不想矫情,但早晨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只是不想,再被他女朋友甩一耳光。
“不需要就是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回家”
她性子上来,倔强的很,哪怕被摁住也仍在挣扎,挣扯间,她手上一串珠链却“哗啦”一声散落,一时间水晶玻璃珠失去了串联,一颗颗的蹦跳出手腕,有些落在车里,有些却散落在地上。
南芷顺着轨迹慌忙下车去捡,却已经来不及,有一颗顺着路沿向前滚,掉到下水道里面去。
“啊……”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小珠子掉落,却无能为力。
一下子失了神。
仿佛是那年在医院的停尸间里见到父亲,任凭她呼唤的再用力,父亲都再也醒不过来。
阴冷冷,悲戚戚,无能为力。
这串水晶珠链是父亲有一年出差去泰国,在寺庙里为她求来的。
是大师开过光的,可以保她一生幸福安康。
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南芷却极为珍视。
这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念想,可是现在,连这最后的念想,都断掉了。
她发怔间,聂砚修已经把其他的水晶珠子都捡了起来。
“都在这里了”
聂砚修摊开手,他手心里面,十九枚水晶珠,一颗不少。
“谢谢”
南芷从他手中接过这些珠子,细细的用纸包好,又极为珍视的放回到大衣口袋里面去。
聂砚修看出她的不寻常,
“这串手链……对你很重要?”
“不是”
南芷否认,她眼睛盯着下水道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旧物一件,也没什么太值得留恋的”
她说出口的话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眼睛有些酸涩,她眯起来,以防热流突然而至。
心里面空荡荡的,并不是伤心,而是一种怅然感,所有的一切都渐次离她远去,小九,父亲,母亲,手链……无一例外。
聂砚修来见南芷的时候没开车,现在开的这辆,是朋友的。
里面有着浓郁的,属于女人的香气。
但南芷不知,以为他是换了辆车而已,坐在副驾驶上打趣他,
“聂总,我想知道,你到底同时打着几个女人的主意?”
“什么意思”
聂砚修没听懂。
“明显这位用的香水,跟你女朋友用的不是同款”
南芷用鼻子深深的嗅了一下,虽然鼻塞,但还是闻的出来,
“我建议你最好把味道清理一下,不然很容易被发现——”
话还没有说完,头皮却传来揪痛。
聂砚修扯了她一丝头发,毫不留情的往他的方向拽,
“你乱七八糟在想什么?这车我朋友的”
到南芷家的时候,聂砚修似乎还在为着刚才的事情介怀,
“你把我想象成什么人啦?”
他阴沉着脸,将南芷从副驾驶上抱下来。
虽然因为她说的话生气,但依然体恤她是个病人,抱着她上楼。
时间已经很晚,聂砚修将南芷刚放到床上,没过几分钟,她就已经睡熟了。
安静的空间里,只听得她清浅的呼吸萦绕在耳畔。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聂砚修唇边露出一点苦涩,缓慢的,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在她额头上,落下了一个短促的亲吻。
他其实很想去抱抱她,但又怕惊扰了她。
在床边坐了许久,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他将门刚一关上,南芷就醒了。
或者说,她一直都没有睡着。
睁着眼睛,听到男人离开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会涌起密密麻麻的失落。
聂砚修的那一声叹,她听的清清楚楚。
像扣在了她的心房之上,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她想,或许聂砚修,并不只是将她当作猎艳的对象。
或许他,对她,依然还有感情。
可是又有什么用处呢?
他有自己的未婚妻,他将来会同她结婚、生子。
而至于他们两个,除了回忆,什么都没办法再拥有。
或许是药物的作用,南芷很快就再度陷入了沉睡。
早上醒的时候,正巧是八点钟。
洗漱完毕,她打算继续去医院报道。
正要走的时候,聂砚修打来了电话,
“我还有五分钟就到,你等我”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生怕南芷会不同意一般。
说是五分钟,其实聂砚修还堵在路上。
事实上他今天有许多事情要做,但即便他有一千一万个不来的理由,可他想要看到南芷,只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心甘情愿的前往。
南芷在楼下等了约莫十几分钟,聂砚修才到。
虽然天气很好,但大冬天,站在寒风中,总归是有些冷的。
“不是五分钟吗?”
南芷拉开车门坐进去,
“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可能就冻死在这儿了”
跟聂砚修相处的时候,她语气里总是不自觉的,就带上了骄纵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聂砚修乐呵呵的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果然是有些凉。
他的手掌温暖,手心里还有一枚薄茧,隐隐的摩擦着南芷的手背,
“路上堵车,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等我”
本来心情有些阴郁,但见到南芷,不快的情绪一扫而光。
她穿着米色的长款羽绒服,戴着毛绒绒的兔子耳暖,将自己裹的像一个蚕宝宝,在聂砚修眼里,怎么看怎么可爱。
他眼神里面的笑意很深,反而是让南芷有些不自在。
低下头,暗暗想,自己不该跟他如此亲密的。
装作要撩动鬓间的头发,她缩回手去,讪讪的,
“走吧”
聂砚修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医院里面照旧是人满为患。
聂砚修去帮南芷拿药,她坐在长椅上等着。
有人从背后拍了她的肩膀,
“南芷?”
转过头,林晗抱着悦悦站在身后,笑了笑,
“好巧啊……”
她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些后悔了,在医院里碰到,怎么能说好巧呢?
但幸而林晗并不在意,
“悦悦有些发烧,我带她来看看,你呢,也来看病?”
“是啊,不小心得了流感”
林晗看她一脸的病色,也知道病情应该不轻,
“抱歉”
他伸手摸一摸南芷的脸颊,语气关切,
“作为男朋友,我似乎并不称职……”
而就在不远处,聂砚修手里面拿着输液要用的液体药袋,看到南芷跟另一个男人如此亲密的姿态,紧抿着唇角,眸光中露出点点星寒……